高曜道:“姐姐昨夜数度欲言又止,孤便晓得姐姐有所坦白。母亲身裁,姐姐当预感到了吧。”
芳馨缓缓添了一勺温水:“陛下不是说大将军旧创复发了么?”
我笑道:“我朝方才灭了北燕,封其归降的皇室支庶萧乾国为归义侯。燕人尚未完整附义,民气鼓荡,思变者十室有九。公然还不到一年,萧乾国就造反了。国事当前,陆大将军却因私心不肯北上平叛,再加上南边多事,陛下不堪烦忧。姑姑说,陛下会不会活力?”
天子怠倦道:“孝宣天子有言,‘与我共此者,其唯良二千石乎!’[55]朕没有如许的州牧郡守,只得本身去了。”
我想了想,叹道:“皇后待我不薄,我天然是要尽忠的,但是却不好直接奉告她。”心念一动,又道,“姑姑便悄悄奉告苏女人,记取要谨慎些,隐晦些才好。”
丑初,白烛将尽,我和芳馨正换新烛,忽见小简轻手重脚地出去,道:“圣驾到。”忽见我在,顿时一怔,又上前道,“朱大人快接驾吧。”我赶紧带领世人跪迎。
我叹道:“殿下只当如此罢了。”
高曜道:“孤想做太子,但是孤不肯做母后的儿子。”
我也不想再坦白,肃容道:“不错。”
我亲身奉茶。天子见我不说话,便赶了赶茶叶,嘿嘿嘲笑道:“辽东的归义公萧乾国结合族中后辈,聚兵造反。朕命大将军陆愚卿去平乱,他遁辞旧患复发,只荐了麾下一个小将去。你晓得这是何意么?”
我问道:“为何?”
芳馨想了好一会儿,方道:“女人说百战百胜之法,奴婢还能想得明白。这白起之死,奴婢不明白。”
可天子就算在慎妃之事上起了狐疑,没有证据,仍然会不了了之。要加深天子的猜忌,定下皇后的罪恶,此事当另有后续才对。
我嘲笑道:“但是殿下正月里随皇后在含光殿前请罪时,还是如许想过的。”
芳馨沉吟道:“那皇后也不劝劝兄长?”
我悄悄道:“臣女觉得,必是有的。娘娘自从退位,夙来偶然争宠,初时对殿下能不能做太子也并不在乎。臣女晓得殿下想做太子,只是若以慎妃娘娘的性命来调换殿下的太子之位,殿下情愿么?”
我缓缓道:“殿下不必如此自责,依臣女看,此事另有内幕。”
天子道:“你这个女甘罗,也有你不晓得的事情。”见我不说话,又道,“西南边疆不宁,江南豪族反叛,夏秋之际又水旱频发,群臣都不得力。朕要去南巡。”
我深吸一口气道:“陆大将军是客岁安定北燕的首功,在北虏当中,很有威慑力。他一去,必能摆荡仇敌的军心,只说雄师压境,北方便可传檄而定,不费一兵一卒。陛下本来也不是要他真的去决死作战,他不肯去,真是愚不成及!”
我惊诧,“臣女不知。”
他的脆弱,又何尝不是我的?!
只听高曜又道:“姐姐,母亲是不是用心触怒父皇,惧罪他杀的?她是不是早有死志?”
高曜道:“母后有华阳、祁阳二位皇妹,有军功显赫的大将军兄长,另有正宫之位。但是母亲只要孤一个儿子。母亲不在了,孤毫不做旁人的儿子,教她悲伤。”说罢微微嘲笑,“何况孤记得姐姐说过,父皇不是秦庄文王,孤天然也不能做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