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微微一笑,目视远方,甚为神驰:“她内力卓绝,阴阳双修。这是她用真气凝成的冰块,普天之下,再无第二人。”
郑新与我相视一眼,道:“启禀陛下,这些日子并没有下雪,城中并无结冰之处。”
我惊醒,笑意转深:“臣女听闻讯息,得知她安然无恙,甚为安乐,故此浅笑。”
天子笑道:“你来御书房也不是一遭两遭了,何必如此拘束?”
施哲一怔,笑道:“大人怎会在御史台和诏狱与下官相见?天然是在一处山明水秀的处所了。”我与他相视一笑,深觉忸捏。
天子本身落了一枚白子:“可贵,竟然另有你不懂的。”
忽听天子唤我道:“朱女丞笑甚么?”
我浅笑道:“是。臣女感念天恩,以是昨日忍不住又去听了一折《惊变》。”
我微微一笑道:“御史中丞主理宦海与内宫的刑案,玉机可不肯意在御史台与黄门狱和大人相见。”
我轻斥道:“小声些。我现在已经不是殿下的侍读了,被人听去了,不免肇事。出了漱玉斋便要谨言慎行,不成对劲失色。”
天子笑道:“一老一少,老了解了。赐座,上茶。”因而我和郑新劈面而坐,三人一齐端起茶盏。天子道:“朕等这一日已有一年,郑司刑快些说来。”
用过晚膳,我早早来到定乾宫等待传唤。走到玉阶下,忽见高曜从大书房中走出来,身后跟着四个少年内监为他背书袋、拿文具。他身着茄灰紫色蟒云纹锦袍,负手立在檐下。宫灯照得庭苑如白天,他的身周蒸腾出淡薄渺远的烟。我忙上前见礼:“都过了晚膳的时候了,殿下才放学么?”
绿萼忸捏:“是。奴婢服膺。”
绿萼笑道:“殿下是女人一手调教的,说话怎能分歧陛下的情意?”
施哲道:“下官谬荷皇恩,被擢为御史中丞。新年一过,便要去御史台上任了。”
高曜道:“仍旧还是《孟子》。读到‘今之所谓良臣,古之所谓国蠹也’[100],心中很有疑问。‘为君辟地盘,充府库’,一定是苛剥百姓,也可先教民丰衣足食,按古制十一而税,府库亦足;‘约与国,战必克’,一定是穷兵黩武,也可像父皇这般,攘敌于国门以外,保境安民。而君主求富国强兵,又有何错?向道志仁,固是没错。只是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就从实民之腹,安民之心开端,又怎能说是‘国蠹’呢?孤觉得,孟子从未治过大国,不知治国之难。
天子浅笑道:“罢了。文澜阁校书的重担,也的确比御书房无趣的文事要紧。你既情愿修书,就在那边放心待着吧。御书房书佐女官之事,今后再说。”说罢虚扶我道,“平身。”
绿萼笑道:“也是。奴婢固然笨拙,却最喜好听女人和殿下会商学问。才刚殿下随口一说,便说了那么一篇大事理。依奴婢看,阿谁林夫子定然被殿下说得无言以答。”
忽听天子叹道:“是她,就是她。那打人的硬物,是冰块……”
郑新游移半晌,银须一颤,终是没有开口相询。天子像个孩子一样奋发不已,过了好一会儿,才对郑新道:“厥后如何了?”
我浅笑道:“殿下说得有理。只是孟子处于战国乱世,一心想止息兵戈,与民歇息。他并不晓得止戈之道,撤除仁义,亦在武慑,先人也不必苛求。还记得《汉书》的《汉元帝纪》中,宣帝说过甚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