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馨候在仪元殿外，见我出来，忙为我披上大氅，却抱着一只青瓷雕花手炉踌躇着要不要给我。我笑道：“正感觉有些冷，拿过来吧。”春夜微风中有周到埋没的寒意，将手炉抱在怀中，方始有笃实的暖和。
我一哂：“黄女御不是等得困乏，都睡着了么？如何还能托李公公去御书房？”
站在窗前，微风徐来，带着傍晚时明昧交合、吵嘴难分的含混气味，连屋外掌灯的小宫女的脸上都有一丝含混的沉醉之色。暮色四合，定乾宫偌大的天井中垂垂降下难以掌控的暗中与恍惚。一个小内监放下茶盏，在我身后道：“启禀大人，陛下还在谨身殿和几位大人说话，还请大人稍待。”说罢退了下去。
天子笑道：“这小我你必定晓得，只往五年前去想。”
宋大人喜出望外，怔了半晌，这才放脱天子的衣袖，再次叩首，朗声道：“陛下圣明。”
天子浅笑道：“当时候你还是曜儿的侍读女巡。弘阳晓得为君父分忧，也是你教诲得好的原因。”
天子道：“高旸在桂阳任上治民虽是马草率虎，平叛倒是雷厉流行，以是朕命他做屯田郎中，裘玉郎做屯田员外郎，两人同赴西北整饬屯田。这两人都年青气盛，奋勇恐惧，边军屯田多年，甚有弊端，正要好好纠察。裘玉郎的祖父当年在幽州，恰是因并吞军田入罪的，信赖他在西北定然能一雪前耻。”
天子道：“你也不问是甚么事情，就让朕欢乐。”
天子向我道：“昨夜你呈上来的那些人，都是没有功名的白衣，好虽好，却做不得长史咨议。朕想到一个绝好的人选，能够做弘阳郡王府的咨议参军。你猜是谁？”
以乍热的指尖揉了揉眉心，鼻尖有踏实的暖意，更加感觉头重脚轻，“说得好好的，被扫了兴趣。”
我深深一拜：“‘天下有道，主明臣直；虽休勿休，永贻世则。’[175]陛下当欢乐才是。”
天子笑道：“朕晓得，你想说‘大材小用’。”
天子笑道：“裘玉郎能有本日，也可说是拜你所赐。”
天子一拍书案，笑道：“就是他！他是弘阳郡王的表兄，又做过蕲水、建阳两县的县令，两番考成，俱是劣等。朕早有此意了！”
当年裘家的两位夫人进宫来求陆皇后和慎妃，想让裘玉郎留在京中。高曜心疼母亲，鼓起勇气用触龙劝赵太后的故事讽谏舅母和表嫂，裘玉郎才气顺利外放。陆皇后和慎妃都已过世，高曜也失了那股天真愚勇。毕竟，都五年了。
芳馨道：“那便由他去么？”
小简道：“这奴婢就不清楚了。嘿，慧媛能弄获得帐本来看，当真不简朴。”
宋大人爬起家，却还是跪着，一伸手，已牵住了天子的衣袖，涕零不语。天子只得由他牵着，深深叹一口气：“爱卿说罢。”
我忙道：“这都是夫子的功绩，微臣不敢居功。”
天子向小简道：“送宋大人出宫。”说罢行动沉重地踏上玉阶，转眼已进了仪元殿。
芳馨道：“奴婢就怕宫里人觉得黄女御是因为女人的原因被赶出宫的。”
【第三十八节 括囊无咎】
小简嘿地一笑：“大人晓得的，黄女御明天夜里在地上坐了半宿，一早又被打收回去了。陛下本身也没睡好，以是午间多睡了会儿。”
我沉吟道：“如此看来，这位裘大人是治世之才。既然考课优良，何不让他做刺史？做王府官恐怕并非他的志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