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睡半醒之间,竟然到了晌午。用过午膳,我捧动手炉,披发坐在院中晒太阳。芳馨用一柄桃木梳为我梳头。我伸手遮挡午间刺目标阳光,道:“这宫里怎的如许温馨,人都去那里了?”
我合目不答。芳馨的手重柔而迟缓地抚摩着,心中似有轻柔春水荡开波纹,满盈着团团暖雾。芳馨轻声道:“女人在想甚么?”
熙平笑道:“孤初来长宁宫,正值玉机悲伤之时。再见已是端五,玉机颇得皇后宠任。后虽数次进宫向太后存候,只是为了避嫌,不能来看你。孤还怕你受了慎媛的连累,现在看来,倒是多虑了。侍读虽寒微,可贵你肯用心去做。很好。”
我心中一动,忙起家来驱逐。只见一名美人缓徐行入,披着淡粉底玉兰花纱缎大氅,头戴赤金点翠的雀尾华盛和一对蝶恋花明珠步摇,甚是都丽端华。她笼着双手含笑走近,步摇沥沥轻响,明珠莹莹有光。我端方施礼:“长宁宫女史朱氏拜见长公主殿下,殿下万福。”
高曜似懂非懂:“真的么?”
高思诚笑道:“母后放心,儿臣免得。”
高曜吓了一跳,小脸上满是猜疑和怜悯:“母亲说的阿谁庄姜娘娘便是无宠而终。”
我不由想起那日车舜英来长宁宫求我,那一点腊梅的香寒仿佛还在掌心。我叹道:“殿下去看过了慎媛娘娘了么?娘娘甚是驰念殿下。”
太后柔声叮咛:“去吧。记取要守礼。”
熙平长公主满面东风,一面扶起我,一面细心打量:“有半年没见到玉机了,公然分歧了。不但长大了,也更有气度了。怨不得升了官,可惜孤却不得贺你。本日就补上吧。”
芳馨道:“女人是狐疑熙平长公主的用心么?”
高曜扁起嘴道:“诗是很好听,但是故事甚是无趣。玉机姐姐,甚么是无宠而终?”
世人一声不吭,独慧珠应了一声。熙平环顾一周,扬长而去。
太后目送高思诚出门,一转头,见慎媛还呆站着,方道:“你大病初愈,快坐吧。”小丫头赶紧搬了一张雕花圈椅过来,上面铺着织锦软垫。慎媛告了罪,方敢坐下:“臣妾久病在床,好久没来向太后存候,还望太后恕罪。”
高曜道:“孤是亥时返来的,一返来就见玉机姐姐睡着。厥后还是母亲说故事给孤听的。”
芳馨道:“熙平长公主如何?”
我笑道:“姑姑可知,长公主已问过曾娥母子的事了。”
芳馨沉吟道:“提及来,熙平长公主也只是嫁了一个小小的刑部郎中,厥后这位曹驸马得了信亲王的岳丈林司纳的保举,才做了一个监察御史。”
我松了一口气,浅笑道:“无宠而终,是有些不幸,但远不是最不幸。”
这一觉睡到晚膳时分,谁知病势转重,身子又开端发冷,只得喝了药,蒙着被子发汗。晚间只迷含混糊闻声慎媛送了高曜返来,在外间轻声扣问我的病情。又闻得高曜娇脆的声音叽叽喳喳说了好些才静了下来。如此一夜,睡得甚沉,凌晨醒来又渴又热,嗓子哑了大半,精力却好了很多。
端五宫宴,柔桑还未被封为县主时,曾屈尊向我行了半礼,可见她已被熙平长公主调教得甚是得体。想起那夜的《订婚》一出,我不由猎奇:“殿下曾说,已将县主许配给二殿下。当时二殿下还是赫赫扬扬的嫡子,现在却成了寒微的庶子,未知殿下可想过,将这门婚事当作笑谈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