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笑道:“若不如此,皇姐也不会送玉机来选女巡了。可见皇姐慧眼识人。”
我大失所望。本来觉得熙平长公主会带着柔桑县主来,如许玉枢作为柔桑的伴读侍女,也能来景园与我相见。又传闻信王也只带了两名姬妾来,不知怎的,心底一凉,复有一丝光荣。转念一惊,本来我已如许放不下他了么?
我淡淡道:“史女人视我为知己,我却不敢将女人当作朋友。”
雨后的景园,颇风凉了几日。我从书廒回玉梨苑,便绕道从湖边走,顺道赏识一番湖景。路过孔桥时,常能闻声汀兰阁或岸芷阁中传来纤细的丝竹之声,偶然另有轻柔委宛的歌声。湖心岛遍植佳木,乐工和歌姬的白衫如镶嵌在绿衫上的珍珠,光鲜而灵动。
玉华殿在金沙池西北岸的山坡上,北临汴河,东面金沙池。长长的石阶伸向湖中,连接着一只石舫。罗公公引我进了石舫,但见皇后正落拓地躺在竹椅上,合目小憩。船头有一名白衣少女正在操琴,琴声琤琮有情,如春水不断。
史易珠虽害了锦素,对我却坦诚和体贴。我微微感喟:“史女人故意了。史女人昨日才进宫,可去拜见过太后和皇后?”
我浅笑道:“虽是杂学,可臣女读来,很故意得。”
我忙道:“无功不受禄。”
我端起火腿鲜笋汤来呷了一口,鲜甜适口直沁亲信:“这也平常。莫非有甚么变故?”
我笑道:“书廒的藏书,多触及天文历法、医卜数术,更有很多炼制兵器和研制火器的书。别的倒还罢了,只是昔日开平郡主周澶关于火器的手稿和陛下少年时的条记最为可贵。臣女既有幸见地,怎能不好生研读。”
我一惊。从凌晨到中午,皇后一贯政事繁忙,却留她在玉华殿整整两三个时候。皇后竟然如许喜好史易珠么?
这一日,我却瞥见汀兰阁中多了一抹超脱的珊瑚色。那是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轻摇团扇,凭栏远眺。她没有看向湖面,倒是看向南岸。见我走近孔桥,忙携了丫头向我走来,似一朵红云,冉冉拂过玉桥。只见她盈盈十五六,容色鲜艳无匹,胸前垂下一串赤金间红宝石璎珞。这串璎珞我印象深切,三年前史易珠去陂泽殿殿选时,几近也是这身打扮。数年未见,她的呈现老是如许出人料想。
史易珠的笑容愈发和顺敞亮:“知己,不见得是朋友,也能够仇敌。易珠愿作大人的知己,更愿作大人的朋友。但大人若必然将易珠看作仇敌——现在易珠与当年的于大人一样,妄言政事,而大人操柄于手,自可告密。易珠无怨无悔。”
【第四十四节 生有处所】
熙平道:“恰是。”
熙平道:“谢娘娘赞成。这孩子将来如何,还需娘娘多加提点。”
皇后道:“愿闻其详。”
这一夜梦境流转,蓦地展开双目,统统的形形色色如风卷扬尘,都在九霄云外了。还是倦怠,因而翻了个身还是合上眼睛。芳馨来叫了几次,我只是恹恹的不想起家。芳馨无法,只得自去梳洗。求而不得的煎熬吞噬了整副身心。自从我晓得信王和熙平长公主也会来景园,我就日日盼着他们早些来,盼着父亲、母亲和玉枢,也——不,清楚是更盼着高旸能来。
她竟如许有恃无恐。转念一想,告密她也甚是有趣。皇后喜好她,不但让她做了松阳县主的侍读,还让她看征马的数簿。如此看来,我也不能一味地薄待她。何况她出宫后两度向我示好,不过是不想与我为敌。遂浅笑道:“听女人一番弘论,倒是玉机陋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