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是不敢昂首:“臣女不敢。”
皇后伸手拿了一封奏章:“罢了,再睡也睡不着了。前两天景园喧华不休,本宫睡得很好。明天静悄悄的,反而睡不着了。你说奇不奇?”
紫菡一凛:“是。奴婢记下了。”
我答道:“是治纳给事中何从明、方仲雄、齐伟荣、吴省德联名所上。”
穆仙躬身退下,皇火线才向我道:“久等了,坐吧。明天穆仙做了栗子羹,你也尝尝。”
佳期道:“左不过是驱寒固本的药。”她叹了一声,接过慎嫔手中的雕花紫陶药碗,躬身道,“奴婢去看看午膳好了没有。”
我一怔:“恼了陛下?”
穆仙仓猝带了两个内官上来,将雕斑白瓷熏笼抬走,换了一只青瓷的上来。檀香如水流淌,玉华殿中肃杀之意方渐渐消逝。皇后深吸一口气,“这是谁上的?”
芳馨大惊道:“好端端的,女人哭甚么?”
绿萼不悦道:“甚么百年分袂,女人就喜好说这些沮丧话。奴婢们每天变了体例为女人进补,也是无用。”
崇高的皇宫,竟是这等烂污泥塘之地!
我无法,只得站起家。恰逢穆仙亲身端了一碗栗子羹来,我只得接过。皇后顺手抽了一本奏章抛给我,“先读这一封吧。”
我撇一撇嘴,调侃的笑意几近延长到颈下:“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芳馨还是一脸茫然。我见她完整不懂,便懒怠再说下去了。
我瞠目不知所对,怔了半晌方道:“臣女不敢议论政事。”顿了一顿,又道,“娘娘要派人详查么?”
皇后道:“无妨。不过是读,又不是叫你批。”
我体贴道:“这会儿已快到中午,太后便睡下了,一会儿还能定时用膳么?”
雕花长窗紧闭,阳光透过糊窗的明纸透了出去,大半被挡在了窗外,仿佛笔力不济的衬着。我的水色绣花鞋陷在地毯的长毛中,只暴露鞋尖的一大朵白绿色的芙蓉花,在班驳的窗格子影里,似两只富丽孤舟。白瓷熏笼里披收回浓烈的薄荷香气,闻久了腻在喉头,内心如猫抓普通。一杯茶很快便喝完了,皇后还没有出来。小罗亲身来续茶水:“大人再等等。”
我又道:“娘娘精力才好些,奏疏还是明日再看吧。”
我惊诧:“太后为何如许自苦?”
皇后打断道:“罢了。这必是要求从西域买马,改进我朝战马的。须生常谈了。读这一封吧。”说着又抛了一本过来。
我赶紧起家施礼。只见皇后裹着一件半新不旧的红色短袄,也没梳髻,只将长发拿绒线绑在颈后。长裙乌黑,无一丝纹饰,也没有吊挂坠裾玉佩等物。皇后在书案前坐定,穆仙赶紧为她披上一件氅衣。皇后叮咛道:“口中寡淡,前面另有甚么茶点,都拿上来。”
我恭敬道:“谢娘娘赐膳。”
芳馨道:“这对娘娘监国倒霉。”她想了半晌,点头道:“奴婢不明白。”
我嗯了一声:“油滑相逢各未闲,百年多在分袂间。”[21]
佳期向殿外看了看天气,一脸笑容:“太后自三位公主头七以后,便一向病到现在,每日里只是睡,用膳也少,端赖药罐子撑着。”
景园真静。六合间仿佛只剩了我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