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萼猎奇道:“升平长公主殿下的事情,圣上有甚么过不去的。”
六月一过,松阳和两位亭主便回府了。转眼宫中风平浪静已有两月,我每日读书作画,偶然也陪太后和皇后闲话半晌。天子固然偶有犒赏,但从未召见,我的心渐渐落了下来。但是不知为何,我总感觉有一丝暴风雨的气味正在一个我看不见的角落里回旋。阴暗而周到,却又轻巧如蝶。
我冷冷道:“那是圣旨,君无戏言,连太后和皇后都无可何如的事情,我又能如何!”遂感喟道,“你下去安息吧。”
【第二十节 甑已破矣】
我拉着她的手道:“这如何是没端庄的话?你若能生下孩子,就有了位分,毕生有靠了啊。”
我淡淡道:“那是因为宠嬖蒙蔽了她的心智,怨不得别人。你便没有胡胡说话。”
紫菡道:“女人还记得张女御么,当时她不过随口提了提周贵妃,便几乎被打死。传闻这会儿在外宫做苦役,日子过得很不好。”
是了,高旸也终有一日会迎娶启春。天长日久,他和她,也会相互至心相待。他会健忘我,健忘“梨花忘典”,健忘蔷薇花下的初志,健忘马车中的笑谈,健忘易芳亭中、公主灵前的痛苦承诺。
若四年前我为他们传信,或许升平不消远嫁;若我不劝升平再嫁,或许她便不会心灰意冷。
我的手一颤,冰冷的汤汁洒在乌黑的长裙上,洇出一片阴翳:“陛下定是大怒,降罪理国公世子了?若只是斥责,想来也不消长跪请罪,是不是?”
松阳道:“皇祖母说,宫里闲话多得很,如果皇伯伯确切爱好玉机姐姐,就早些册封。”
刘离离只是笑,奉侍她的姑姑琳琅在后道:“我们女人才刚升为正七品女史了。”
小钱低头道:“是。大人是晓得的,那女子有孕在身,说不定生下来便是理国公府的小世子呢。故此一家子都不敢奉告她,想先进宫来向太后和皇后讨情,请陛下收回成命。谁知陛下一早便推测了,命人拦着不让放进宫来。故此夫人和蜜斯都在玄武门外跪着。传闻皇后宫里已经派人去瞧过,也劝过了,夫人就是不起来。皇后看夫人年纪大了,只得命两个医官在玄武门守着。”
小钱道:“奴婢知事理国公蜜斯和大人一贯交好,便上前探听。理国公蜜斯晓得奴婢是奉侍大人的,便拔下头上的金簪,求奴婢将此事奉告大人,还要求大人去处太后与皇后娘讨情。”
我嘲笑道:“他并没有代谁担了不是。若不是他冷待了长公主殿下,好好的,长公主殿下怎会想削发?这都是我的不是了。”
绿萼道:“升平长公主与理国公世子就算真的不敦睦,陛下也不能问都不问,便命令世子休妻。说到底,是家务事罢了,何必下圣旨命人休妻?”
紫菡道:“天然是无人敢提。但是贵妃在宫中十年,总有宫人会不谨慎带出一两句。有好几次,奴婢和简公公都觉得那人要不利了,谁知陛下只当没听到。想来是真想通了。”
我叹道:“当初长公主对再嫁是有疑虑的,特别是嫁给理国公府。是我不知天高地厚,还为理国公世子说了很多好话。我总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