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茫山脉吞天涯,暮色凉凉死分袂,残阳腊月余晖尽,谁家幼儿佛堂寄。
这一年,是大晋朝元武四十一年,北朝被灭的第二个夏季,万物残落,岁暮天寒。
“玉善――我的女儿――”尹云娘泪如雨下。
“咳咳,云娘,玉善呢?”皮肤略显乌黑的农家男人安松柏一脸蕉萃,这两日风寒减轻的他从炕床上半坐起家,坐在炕尾缝衣服的尹云娘见他醒了,从速放动手中的针线,给他倒了碗温水。
此中,尤以一个身着陈腐藏蓝色补丁短袄和绛紫色马面裙的农家妇人最为虔诚,她三日里滴米未进,叩首不止,额头早已经是血糊一片。
菩萨显灵了,菩萨又一次显灵了!
“咳……”一声轻微的闷咳硬生生将悲惨痛哭打断,似是连佛祖都惊了一下。
“玉……玉善?”尹云娘不敢信赖地看着阿谁缓缓展开眼睛的小人儿。
“三姐……”安玉善正要再劝说两句,俄然一个黑影如同一道闪电猛地窜到她们面前,还夹带着浓厚的血腥味。
尹云娘现在已经是三十岁的年纪,作为安家三房的长媳,她和丈夫安松柏膝下只要四个灵巧聪明的女儿,虽无儿子傍身,但公婆宽和,伉俪情深,妯娌兄弟之间也甚是靠近,倒安抚了她很多无子的遗憾和惭愧。
靠西边院墙处有一间小厨房,厨房外是成堆劈好的木料,紧邻着的是一块三分地摆布新斥地出的菜园,现在恰是初春时节,菜园子里已经冒着翠绿的绿色。
“小妹!”面庞惨白的少女“噗通”一声跪坐在小女孩尸首的前面。
她猛地站起想冲要进大殿当中,却因双腿跪的太久变得生硬麻痹起来,又重重颠仆在冰冷的地上,看着那些泪水中恍惚的抱着孩子从大殿里走出来的一个又一个身影,她硬是一步一步往前爬。
俄然,“咚――咚――咚――”浑厚深沉的梵钟之音在大神山脉佛领山山腹当中定时响起,似一记重锤将民气都要击碎了。
安玉若急了,一把拽住她不循分的细胳膊,“小妹,那不过是杂草,你挖它们干甚么,野鸡都不吃,快回家吧,要不然爹娘该焦急了!”
不过,就在太阳升到最高空晖映着这片奥秘而又诱人的林区时,两个小小的身影已经走到了“禁区”的外边。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她这个当娘的自也是但愿疼在心尖的娇女儿能安康长命,哪怕身后入不得祖坟,到了菩萨座下也是个得宠的。
“现在才到初春,河边还是冷得很,玉善身子骨弱,还是不要让她常往外边走!”四个女儿中,大女儿安玉璇俭朴勤奋,二女儿安玉冉胆小直率,三女儿安玉若机警活泛,小女儿安玉善病弱沉闷,而安松柏最放心不下也是最疼惜的便是小女儿安玉善。
东边院墙角落处有一间茅房,间隔茅房不远处是磨得发亮的锄头、铁锹和镰刀,三把耕具中间是两个背篓。
现在,天将山后山里,绿草百花冒着抽芽尖,本来夏季里干秃秃的林木也透出了初春的浸润,再过几日积累了一个夏季的勃勃朝气就要渐渐揭示出来了。
“大师,我的女儿……我的女儿她……”尹云娘早就将饥饿酷寒放弃身外,一心想的是她那不幸的小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