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朱氏满心凄凄,撑着身子转去小佛堂。
“青青草原,你记得吗?”
裴朱氏恍若未见,跪在她中间的蒲团上,双手合十盯着供奉的菩萨。
桐叶将手里的东西又递近了些,裴朱氏没有接,瞳孔涣散,虚看着火线,发髻上斜插的发簪上缀着的葡萄状缠丝玛瑙坠子轻摇不止,桐叶回身就要将珠串收起来,模糊闻声她轻声呢喃了一句,“佛说,自作孽不成活。”
裴昕叫橘杏将画挂在了屋里,她看着端着茶水举止文雅半垂着视线不晓得在想甚么的兄长,凑到边儿上问道:“哥哥在想甚么?”
显国公没有实缺,担着个浮名萧洒安闲,比来因为莲姨娘他略收敛了心机,只是时候一长又感觉有些有趣了, 出门一趟豪杰救美又带了个女人返来讲是要做贴身丫环使, 特地带过来给裴朱氏这个当家夫人过过眼走个明路。
裴都的婚事就在这几天, 哪怕再不喜好柳芳泗这个儿媳,裴朱氏这个做娘的也只能堵着心操心吃力地劳累,忙前忙后的不说还要抽暇教诲裴昕,每日忙个不断。
他说话一贯不疾不徐,情感也少有大的起伏。
宁茴收好佛经放回到香案上,她走至小佛堂门口,罗裙下方抬一脚就闻声里头又传来声音。
裴都为制止难堪和流言,在府里一贯是避着宁茴走,本日正面迎上倒是这一两个月以来的头一遭。
“夫人?夫人?”桐叶将地上的珠串捡了起来,用动手帕擦了擦,谨慎翼翼地递畴昔,轻唤了两声。
青丹青苗一闻声他的声音刹时紧绷着身子,不约而同地严阵以待,待到宁茴点了点头走远了才完整放松了下来。
房门被人拉开,携着桂香的冷风从外头吹出去,裴朱氏头埋在臂弯里,手里的珠串掉落在地上,晶莹剔透的珠子像是落在地毯绣花上的晨露,她惶惑怔怔,视野里的锦图垂垂变的恍惚。
本日好不轻易空了下来,一回屋子显国公就在里甲等着她了。
裴朱氏呵了一声,“这么说我还得感激老爷你了?”
“老爷你是存了心来给我添堵的是不是?”裴朱氏都快气笑了, 隔三差五就带个女人返来,他那屋子里服侍的都快挤不下了,说是当侍女使,使着使着到头还不是全使到床上去了!
宁茴的听力不错,再加上另有个青青草原,她把刚才裴朱氏和显国公的说话听了个实足十。
裴昕和裴都两人对看一眼又原路返回,桐枝站在门口听到里头裴朱氏哑着嗓子的惊呼声面不改色。
裴朱氏盯紧了他,俄然有些泄气,她扶着桌沿,自嘲地扯着嘴笑了笑。
趴在桌子上的人半天都没有动静,久到桐叶觉得人睡着了,她才缓缓直起了腰身。
就是如许,这些年一向都是如许,她说的话她做的事在他眼里就跟砂砾灰尘一样不起眼,清风过境普通在贰心头留不下丁点儿陈迹,她端庄贤淑也好,她撒泼混闹也罢,她乃至思疑如果有一天她扯着白绫当着他的面吊颈他杀,他也只是这么淡淡地看她一眼。
食色性也,他如果不禁止,府里的女人起码还得翻几番,她怕是早就被气死了。
这事儿一度传为笑谈,各家暗里里都笑话说显国公伉俪恩爱,鹣鲽情深,这是一心想要把人给气活过来再续前缘。
管事家的娘子被她的惊声吓了一跳,迷惑地偷瞥了她一眼,低声回道:“世子派人往秦州去了,夫人一向叫我留意着,这前头马刚走就过来禀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