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桢遥记得，五年前，他初初考上二甲同进士，秦家便大张旗鼓地上门提亲，要他娶了秦家二房的嫡女秦檀。当时的他早故意仪之人，那就是于本身有过拯救之恩的医门女，方素怜。只可惜秦家以权势相逼，他初脱白身，获咎不起秦家，只能服从，将秦檀迎娶过门。
不，从一开端，她就不该救下贺桢。如此一来，便不会有阿谁“待我他日平步青云，便来娶你为妻”的誓词，也不会有方素怜的趁虚而入，夺走了本来属于她的东西；更不会有她与方素怜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让她精力大伤。
“啊……六合寥寂……山雨歇……”秦檀浅笑起来，笑容格外埠温和，“……六生……修获得梅花……三生又三世……”
至于那年青妇人，则是贺桢的妾室，闺名唤作方素怜。
贺桢侧头，考虑再三，对身边的方素怜道：“素怜，她到底是我妻室。妻妾有别，你便留在这儿吧，我去与她说说话便出来。”
贺桢带着方素怜踏入了这个别庄，脚步顿住。
方素怜抹着婆娑眼泪，哽咽问道：“大人请说。”
――没错，是偶合。在医馆亲手细心顾问本身的，是方素怜，毫不会有误。
她将视野投向幔帐的顶部，眼睁睁瞧着上头的白鹤飞云纹，神采怔怔的。她仿佛一点都不想再和贺桢说话了，闪现出一副厌倦怠倦的神采来。她的面前，模糊闪现出初见到贺桢的画面来――
“六合……寥寂……”她的唇半张着，声音非常游离，面色却奇特地红润起来，绽放出别样的光彩。
门嘎吱开了，候在外头的方素怜大哭失声，扑到了秦檀的床边。方素怜用帕子擦着眼泪，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道：“夫人！你若走了，另有谁会待我如姐妹？夫人……”她瘫坐在地上，一副悲伤欲绝模样。
但是，这个女人，现在却以仇人与爱人的名义，等待在贺桢身边。
贺桢稳了稳心神，俄然问道：“素怜，你可晓得一句诗？”
……
当时的秦檀，美得惊人，与本日这躺在床榻上奄奄一息的女子判若二人。
贺桢这才发明，床上那肥胖的女子已没了生息，唇角边挂着淡然的笑容，好似讽刺着谁。他退后了几步，心脏咚咚地跳着，口中喃喃道：“必然是偶合……是偶合……”
昨日模糊还是绿荫簇枝的隆冬，目前的梢头便只余一片光秃秃的半凋残叶了。仿佛是在一梦一醒间，那满京的绿叶鲜枝便都式微了下去，化作一团残落灰尘。
庆丰六年，秋。
春季的山野尽是金脆落叶，一眼望去黄澄澄的。贺家的老旧庄子藏在一片半秃的枝丫里，仿佛也是个上了年事的白叟家。这宅子屋瓦败落，掉了漆的门扇上裂了几道水波似的纹路，一个敞口的木桶搁在屋檐下头，内里装着前日的雨水，守门的婆子亦是没精打采的。天井里传来模糊的哭声，原是两个小丫头在偷偷抹眼泪。浓烈的药味弥散在氛围里，渗得人每一寸衣衫里都是苦味。
“……秦氏。”贺桢晦涩地从唇齿间挤出了这个词，道，“你可另有甚么想说、想要的？我都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