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他喃喃念着。
谢均拨着数珠的手指微微一停。他道:“姐姐, 阿均不是这个意义。”
“无妨。”秦檀喃喃道,“只是这相爷的威压,未免太短长了些。和他说说话,我便脚软了。公然,贺桢那厮虽是个官,但和真正的大人物比起来,还是是不敷看呐。”
谢均打量秦檀,道:“贺夫人,为何迩来,你对我姐姐如此殷勤?”
他笑容温存,不知情者,还觉得他在与姊妹亲族拉家常,但秦檀却听出一分问罪的意义来了。
秦檀握紧了手,对着谢均的背影道:“谢大人,倾慕虚荣、攀附权贵,到底何错之有?谁不想锦衣玉食,谁不想手握权势?”她捏紧了帕子,声音尖得有些变了调,“我想活得安乐些,不想过着战战兢兢、任人宰割的日子,到底何错之有?!”
春季的山野尽是金脆落叶,一眼望去黄澄澄的。贺家的老旧庄子藏在一片半秃的枝丫里,仿佛也是个上了年事的白叟家。这宅子屋瓦败落,掉了漆的门扇上裂了几道水波似的纹路,一个敞口的木桶搁在屋檐下头,内里装着前日的雨水,守门的婆子亦是没精打采的。天井里传来模糊的哭声,原是两个小丫头在偷偷抹眼泪。浓烈的药味弥散在氛围里,渗得人每一寸衣衫里都是苦味。
“哦?”谢均的声音拖长了,“你果然是伶牙俐齿,一如传闻所言。”
“贺夫人,燕王妃不是你该靠近的人,你心中警省着些。今后,我不准你靠近我姐姐。”谢均不再提太子,而是提及姐姐的事儿,“时候不早了,我也该走了。”――姐姐脾气纯粹,对燕王一往情深,乃是倾谢家之力教养出的令媛。贺秦氏风格不正,整天汲汲营营,实在不堪为友。
他本年二十又五,身姿拔隽肥胖,面庞清俊优逸;身上穿一袭月白暗云纹敞袖宽袍,脚踏暗紫悬银锦靴,通身皆是书卷墨气。任谁看来,都会感觉贺桢是个自幼金堂玉马养出的贵介公子;谁也猜不到,六年前的他还是个贫病交集的穷墨客。
秦檀冷声道:“那谢大人可否晓得,王妃娘娘在这王府中,过的并不欢愉?”
贺桢皱眉,道:“我说过,千万不成以出身论人。行医者救人济世,乃是大德之事。你家世代行医,如何就算是‘沙子’了?”
她的心似跌进了深渊,一刹时,她只感觉本身又回到了童年之时――母亲朱氏被杖毙在宫中,家中亲人一夜翻脸。她在尼庵过了无数贫寒春秋,小小年纪便要抄书念佛。那年她坐在墙头,暗无天日;谢均却在人群簇拥当中,金堂玉马。
愈是靠近正房,药味便愈是浓。春季的落叶积满了天井,也无人打扫,一踏上去便一片清脆响声。贺桢推开了正房的房门,入眼的暗淡浑浊让他不由眯上了眼睛。
窗户合着,屋子里头没有光,药的苦味却无处不在。一个小丫环守在床边,仿佛是累极了;见到贺家家主俄然前来,这小丫环急仓促站起来,吱着半哑嗓音施礼。
好久后,他的神情一变。
“不当?”谢均轻笑了一声,摆布环顾下人,道,“本日,我可有在王府见过贺夫人?”
“谢大人谬赞了。”秦檀道。
待燕王妃走后,秦檀也想退下,谢均却喝止了她。
贺桢侧头,考虑再三,对身边的方素怜道:“素怜,她到底是我妻室。妻妾有别,你便留在这儿吧,我去与她说说话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