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檀下了马车，跟着几个丫环跨入了王府门槛。
贺桢单独坐在房里头，手心微汗，将那方手帕残片都浸湿了。
秦檀美则美矣，却不是贺桢心上人。那夜，他冷冷道：“秦氏，你秦家用权势逼迫我娶你，我应下了。可我虽能娶你为妻，却不会对你动情。你好自为之。”
……
贺桢徐行上前，便见得素色帷帐里躺卧着个极肥胖的女子，她匐在被褥里的模样便如一团柴杆似的；更别提那张颧骨矗立、惨白至极的面庞，毫无分毫赤色，暗淡的瞳眸里尽是衰颓的暮气。
贺桢皱眉，道：“我说过，千万不成以出身论人。行医者救人济世，乃是大德之事。你家世代行医，如何就算是‘沙子’了？”
愈是靠近正房，药味便愈是浓。春季的落叶积满了天井，也无人打扫，一踏上去便一片清脆响声。贺桢推开了正房的房门，入眼的暗淡浑浊让他不由眯上了眼睛。
“听闻畴前夕开端，夫人便一向昏睡着。”这素净妇人抬高了声音，对挥动着马鞭的车夫悄悄私语道，“大人生性仁厚怀旧，如果赶不及见夫人最后一面，他定会抱憾很久。请再快些儿，必然要赶上！”
他本年二十又五，身姿拔隽肥胖，面庞清俊优逸；身上穿一袭月白暗云纹敞袖宽袍，脚踏暗紫悬银锦靴，通身皆是书卷墨气。任谁看来，都会感觉贺桢是个自幼金堂玉马养出的贵介公子；谁也猜不到，六年前的他还是个贫病交集的穷墨客。
洞房花烛夜，贺桢揭开了秦檀的盖头。饶是对秦檀无情，他也被她的仙颜所冷傲――那是一种浓艳、张扬、毫不收敛的美，像盛放的牡丹似的，微微一笑便将周遭人都比了下去。
秦檀坐上马车，朝燕王府去了。路途不算远，一会儿也就到了。
谢均稳了神，道：“不成，我得再进王府去见姐姐一趟。”
夜里灯花明晃，那残片上的题字端庄娟秀，详确非常，明显是相思入骨已久。
漫天的大雪未曾停止，她扶着伤重的贺桢上了马车。
贺桢侧头，考虑再三，对身边的方素怜道：“素怜，她到底是我妻室。妻妾有别，你便留在这儿吧，我去与她说说话便出来。”
去燕王府这日，她起了个早，在妆镜前打扮打扮。
秦檀不敢担搁，过了五六日，就筹算去拜访燕王妃。
如果哪一日燕王府变得门可罗雀，那才叫奇特。
“没空。”
贺桢见方素怜如此懂事，并不因为妻妾之别而面露失落，心底略有歉疚――方素怜于本身有拯救之恩。当年，他曾对方素怜说过，若他日平步青云，定用八抬大轿娶她回家。但是天公不作美，运气兜转，他迫于秦家压迫，不得不娶了秦家嫡女秦檀为正妻，而方素怜只能嫁给他做妾。
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身子接受不住，狠恶地咳嗽起来。
这马车当中坐着的，恰是谢均。
贺桢瞧着那手帕残片，不由得想到秦檀出嫁前，也许也是如许长夜独坐，对着一方手帕思路翻飞。
听贺桢说罢，秦檀搁下眉笔，揽镜自照：“不赶巧，今儿我有事，要出门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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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人很有才名、满腹诗书文墨，在圣上面前又甚得信赖，因此在京中名誉不低；再兼之他面貌清俊冷冽，骨中透出狷介俊彦，“贺家桢郎”的名声一时候传遍京中，无数公卿朝臣与之交友攀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