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初,秦檀低着头,谢均只能瞧见面前的女子穿了身葱黄褙子,下头系条柳黄色十二褶裙,细褶密密层层,一动便如水纹四散,窈窕婀娜;她梳的是妇人髻,髻上别了支嵌米珠的紫珊瑚簪子,小颗小颗的珠子闪着一水儿的光。
秦檀身边有两个妇人,一向在窃保私语,讲着这燕王府的逸闻。
话里话外,指责燕王妃欺负人。
他俄然惊觉,本身定要贺秦氏昂首的行动,与街巷里的登徒子无异。
妇人们面面相觑,收了各自的礼品退下来。秦檀身边那两个妇人又开端窃保私语:“这是顾忌着王府颜面,不肯明着收礼呢。十有八|九,要我们暗里再往燕王府里送一回。”
谢均愣住脚步,答复道:“你攀附权贵,我偶然多管闲事。但是,你不该凑到我姐姐面前来。”
好久后,他的神情一变。
那唤作周娴荏弱女子道:“谢过王妃姐姐。”
如许简朴的一句话,就能将秦檀这段光阴来奉迎燕王妃的尽力化为乌有。
“姐姐……”他喃喃念着。
王妃不说甚么,拿了把牙丝编地的团扇渐渐摇着,一双眼四周瞧。王妃有双上挑凤眼,眼皮极薄,眸色瞧起来有些冰凌凌的。冷不丁的,她的眼神便落到了秦檀身上。只这一眼,秦檀便觉着身上一冷,心道:这燕王妃毫不是如面上那般好相处的人。
只可惜,纵那双眼定睛时是招人怜的,但她的神情倒是剑拔弩张,一副带刺模样,不好靠近。
“无妨。”秦檀喃喃道,“只是这相爷的威压,未免太短长了些。和他说说话,我便脚软了。公然,贺桢那厮虽是个官,但和真正的大人物比起来,还是是不敷看呐。”
太子为嫡,燕王为长;太子多疑,燕王贤德。
——这件事,谢均不成能不晓得。
“呀,这位不就是那闹着要嫁给穷秀才的秦三女人么?”
“这位是贺家的夫人吧?”王妃开了口,直勾勾盯着秦檀,“别人都在替夫君美言,如何你孤零零坐在那儿,都不替你夫君说几句话呢?”
秦檀起了身,正色道:“回王妃娘娘的话,并非是我不肯意替夫君美言,而是我夫君无需我多言。一是一,二是二,若当真有本领,何必我夸出花来呢?更何况,我夫君为人朴直,最不喜我多管闲事。以是,我便不在王妃娘娘面前多话了。”
听了秦檀的话,谢均却没有答复,自顾自分开了。
秦檀冷声道:“那谢大人可否晓得,王妃娘娘在这王府中,过的并不欢愉?”
谢均拨着数珠的手指微微一停。他道:“姐姐, 阿均不是这个意义。”
现在想来,秦家那几个老匹夫说的倒是实话——这贺秦氏确切生的实在美艳风骚,人间少有:雪肤乌发、月眉菱唇不说,最妙的是一双眼,潋滟生光,瞧着新鲜清楚,一转一动皆像是含情带笑。都城人都说甚么“殷家姊妹,容才双绝”,现在看来,太子妃殷流珠这第一美人的名号也许名不副实,让给贺秦氏也无妨。
谢均在朝中的名声甚好,朝臣皆说他是个和蔼人;但谢均背后的太子爷,倒是个脾气极大的,不但面冷,心也冷。如果有谁冲撞了太子,那绝对是吃不了兜着走。秦檀竟敢拒了几要定下来的东宫婚事,太子爷没准儿就记恨上了她。哪一日,太子想起来她这个小喽啰,也许就会让谢均来磋磨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