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只见弓足换了装束,打扮一新走了出来:上穿沉香色潞绸雁衔芦花腔对衿袄儿,白绫竖领,妆花眉子,溜金蜂赶菊纽扣儿;下着一尺宽海马潮云羊皮金沿边挑线裙子,大红缎子白绫高底鞋,妆花膝裤;青宝石坠子,珠子箍。世人见了,与孟玉楼一样打扮,分歧之处,弓足鬓角边撇着一根金寿字簪儿。
这话一说,瓶儿不再争论,把房门钥匙递与冯妈妈,交代道:“既是她众位娘再三留我,显得奴不识恭敬。叮咛肩舆归去,教他们明日来接罢。你和小厮家细心流派。”又附耳低言:“教大丫头迎春,拿钥匙开我床房里头一个箱子,在那小描金头面匣儿里,拿四对金寿字簪儿,你明日早送来,我要送四位娘。”
瓶儿听言就要仓猝施礼。
这时,月娘陪着吴大妗子从房里出来,瞥见弓足陪着瓶儿坐,问道:“她潘姥姥怎的不来陪花二娘坐的?”
月娘答道:“贱日早哩。”
瓶儿见花子虚备酒请西门庆,晓得他的小算盘,公开使冯妈妈过来对西门庆说:“休要来吃酒,随便开一份花帐与他,只说银子高低办理都使没了。”依西门庆的意义,还真想找过几百两银子与花子虚凑买屋子,听了冯妈妈的叮咛,知瓶儿执意不肯,也就作罢,西门庆自去北里倡寮躲了起来。花子虚不知其里,再三使小厮天福儿聘请,都说不在家。花子虚气得发昏,只是跌脚。
瓶儿要请西门庆拜见。月娘道:“他本日往门外玉皇庙打醮去了。”瓶儿只得作罢。
月娘听了,问瓶儿:“但是真的?那俺们本日说定,到了二娘贵降的日子,俺姊妹一个也很多,来与二娘祝寿去。”
丫环迎春早已薰香暖被,西门庆抱起瓶儿,进入锦帐当中。
冯妈妈告别瓶儿,谢别月娘等人,叮咛肩舆明日来接,出门归去了。
瓶儿脸上一热,说道:“此是过世老公公宫里御前作带出来的,外边那里有如许花。大娘既要,奴另有几对,到明日每位娘都补奉上一对儿。”
“你别要汗邪了。”月娘说道,“休惹我那没好口的骂出来!你在这里,她大妗子那里歇?”
“没的扯淡!”西门庆说道,“这两日好不巡夜的甚紧,怕怎的!但有些风吹草动,拿我个帖送与守备周大人,点到推行。”又道:“二娘,怎的冷僻清坐着?用了些酒儿未曾?”
瓶儿说道:“家里没人,奴不放心。”
“奴那里能打造得出这般好簪儿,是花二娘送的。”弓足笑着说道。
时候也过得真快,旧岁已除,新年早到。瓶儿从西门庆那儿探听到潘弓足的生日是正月初九。这天,刚过花子虚的五七,瓶儿买礼坐轿,穿戴白绫袄儿,蓝织金裙,白纻布髻,珠子箍儿,来与弓足做生日。那冯妈妈抱毡包,天福儿跟轿,紧随厥后。进门见到月娘,瓶儿与月娘插烛似地磕了四个头,说道:“再谢前日山头多有劳动,又多谢重礼。”
瓶儿说道:“奴在三娘手里吃了好少酒儿?已吃够了。”
瓶儿只得接了,放在面前,与世人说话。
孟玉楼心细,见弓足还未出来,便问立在中间的春梅:“你娘在前边做甚么哩?你去,连你娘、潘姥姥快请来。你就说,大娘请,陪花二娘吃酒。”
“奴吃不下了。”瓶儿口里推让,只不解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