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应伯爵、谢希大也是在李家院里尝过长处的,四个帮闲兄弟死拖活拽,不怕西门庆不肯,同进李家院里。
二人说着,重筛美酒,再设好菜。堂中点上花灯,放下暖帘。金炉添兽炭,宝篆龙涎。春台上高堆异品,看杯中香醪满泛。瓶儿双手递酒,磕下头去,说道:“拙夫已故,举眼无亲,本日此杯酒,只靠官人与奴作个主儿。望官人休要嫌奴丑恶。奴甘心与官人铺床叠被,与众位娘子作个姊妹,奴死也甘心。不知官民气下如何?”说着,泪水盈眶。
瓶儿已在穿衣服,说道:“买卖要紧,你不去,惹得她大娘不怪么?”
“多谢官人惦记。她娘们又不肯坐,只说家里没人,教奴倒没意义的。”
瓶儿指了指床后,说:“奴这床后茶叶箱内,还藏着四十斤沉香、二百斤白蜡、两罐子水银、八十斤胡椒。你明日都搬出来,替我卖了银子,凑着与你盖屋子使。你若不嫌奴丑恶,到家好歹对大娘说,奴甘心只要与娘们做个姊妹,随你把我做第几个。亲亲,奴舍不得你。”说着说着,泪珠似断线般纷繁地落将下来。
这李桂姐是李娇儿的侄女,年方二八,花枝招展。前些日子,由这伙帮闲兄弟们起哄,西门庆梳笼了这个雏妓。厥后忙于瓶儿的事和新开的铺面,真的偶然事无余暇去那院里。西门庆听祝日念这一说,动了心机。但又一转念,晚夕还得赴瓶儿之会,便推让道:“本日我另有小事,不得去,明日罢。”
玳安接了银子,赶紧叩首道:“多谢二娘。小的如何敢!”然后走到下边,吃了酒饭,带马出门而去。冯妈妈把大门上了栓儿。
瓶儿为西门庆整好衣带,说:“买卖不与门路为仇,只依奴,到家打发了再来,今后日子多如柳叶儿哩。”
正热烈着,玳安骑马来接西门庆。他悄悄附耳低言说道:“大娘、二娘已家去了,三娘、五娘这就起家。花二娘教小的请爹早些畴昔。”
西门庆抱过瓶儿,放她睡下,教迎儿撤去杯盘点心。二人求欢作乐,一向玩到四更鼓响,方才寝息,枕上并肩交股,直睡到次日用饭时分才醒来。
西门庆一听,乐了:“俺吴家的这个山荆,好性儿哩!不然,部下怎生容得这很多人?明日这边与那边,一样盖三间楼,与你居住,安两个角门儿出入,你心下如何?”
西门庆慌放下酒杯,拿汗巾儿替她抹拭,说道:“你的心我早已晓得,不过,也得待你这边孝服满,我那边屋子盖了才好。不然,娶你畴昔,没有住房。”
“在院里边吃酒,过了一夜。”西门庆答道。然后又补了一句:“本日小厮接去,我才来家。”
西门庆不走正街,怕人瞥见,拦住说话。专拣僻静街巷,打马径到狮子街李瓶儿家。在门首下得马来,见大门关紧,就知堂客们都回家去了。这时玳安跑来,西门庆叫玳安拍门,冯妈妈早已等待,将门翻开。西门庆进了门,见瓶儿已将家中重新清算,堂中秉烛,花冠划一,素服轻巧,正倚帘栊,口中嗑着瓜子儿。见西门庆来,忙轻移莲步,款蹙湘裙,下阶驱逐,笑道:“你来得不早不晚,正巧,她三娘、五娘刚才起轿家去。本日她大娘去得早,说你不在家,那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