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童只得照实说道:“刚才小的抱着桂姨毡包送桂姨,桂姨临去对爹说,央及留下。爹使玳安出去对娘说。玳安不出去,在爹跟前使小的出去,夺过毡包,送桂姨去了。”
潘弓足被按着,见他的拳头下不来,却哭将起来,说道:“我晓得你倚官仗势,倚财为主,把心来横了,只欺负我一个。你便不看天下面上,哪个拦着你的手儿不成?你打呀!我随你如何打,你把我这口气打没了,不愁我家那病妈妈问你要人?随你家如何有钱有势,和你家打场官司。你别觉得你是衙门里的千户,不过只是个破纱帽、债壳子穷官罢了,能禁的几小我命?可就不是做天子,敢杀下人也怎的?”
月娘问她:“金子怎的不见了?刚才惹得他爹和六姐两个在这里辩了回嘴,差些儿辩恼了打起来。让我劝开了,他爹现往人家吃酒了,叮咛了小厮买狼筋,等他早晨返来,要把各房丫头抽起来。你屋里丫头、老婆管甚么事了?就看着孩子耍,不见了一锭金子也不晓得。”
玳安见画童儿在旁抱着桂姐毡包,便说道:“拿桂姨毡包等我抱着,教画童儿后边说去吧。”
次日,西门庆因放假,没往衙门里去,一夙起来,在前厅看着,安排玳安送两张桌面给乔家去。一张与乔五太太,一张与乔大户娘子,都有高顶方糖、肘件树果之类。不一会,乞贷的李智、黄四在应伯爵的引领下,送来酒礼,西门庆又是一阵慌乱。
西门庆这才令小厮放了拶子,叮咛娇儿领丫头回屋:“明日叫媒人,立即与我拉出去卖了,还留着做甚么!”
夏花儿只是哭。
月娘说:“也不问我就去了?”
这时,吴大妗子家已使了小厮来请世人早些畴昔。李娇儿害腿疼不去,孙雪娥因家中无人,留下看家也不去。因而,月娘同玉楼、弓足、瓶儿、大姐并吴银儿六人,对西门庆说了,穿戴清算定当,六顶肩舆起家。玳安儿、棋童儿、来安儿三个小厮,又有四名排军跟轿,往吴大妗子家来。
月娘道:“那来安小主子敢叮咛你?俺们这么大的老婆还不敢使你哩!现在惯得你这主子们想如何就如何。两端戳舌,献殷勤出尖儿,外合里应,奸懒贪谗,奸消流水,背后瞒官作弊,干的那茧儿,我不晓得?先前你家主子没使你送李桂儿家去,你怎的送他?人拿着毡包,你还匹手夺畴昔了。留丫头不留丫头不在你,使你出去讲,你怎的不出去?你便就恁送他,里头图嘴吃去了,却使别人出去。须知我若骂,只骂那小我了,你还说你不久惯牢成?”
画童儿走到后边,月娘正和孟玉楼、李瓶儿、大姐、雪娥,另有大师父,都在上房里坐着说话。月娘见了画童儿,就要使他去叫媒婆来领夏花儿出去。
吴大妗子在一旁说道:“玳安儿,还不快替你娘们取皮祆去,她恼了!”又对月娘说道:“姐姐,你叮咛他拿那里皮袄与他五娘穿?”
瓶儿说道:“你过六姐那边去睡一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