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要潘安的貌;第二,要驴大行货;第三,要邓通般有钱;第四,要芳华幼年,就要绵里针普通软款忍耐;第五,要闲工夫。此五件唤做‘潘、驴、邓、小、闲’,都全了,此事便获得着。”王婆一件一件说出。
王婆道:“大官人,你听我说,凡是‘挨光’的两个字最难。怎的是挨光?似现在俗呼偷情就是了。—要五件事俱全,方才行的。”
“哎哟。”西门庆跌足可惜,“真正一朵鲜花插在狗屎上!”
次日凌晨,王婆开门不久,西门庆就到了。他进到里间,要王婆点两杯茶。王婆端上茶,放下茶盅就要走。
王婆道:“大官人,你说五件事都全,我晓得另有一件事打搅,也都是成不得!”
这一声报歉,如莺啼燕歌。西门庆一面把手整整头巾,一面把腰深深地曲折下去行礼道:“无妨事,无妨事,娘子请便利!”一边说着,一边用眼角去瞟弓足。那弓足也在瞅他。四目相对,已是情义绵绵了。
“哟,大官人一大早就来喝梅汤,不怕酸了胃?”
西门庆听罢,说道:“实不瞒你说,这五件事我都有。第一件,我的貌虽比不得潘安,也充得过。第二件,我小时在三街两巷游串,也曾养得好大龟。第三,我家里也有几贯财帛,虽不及邓通,也颇得过日子。第四,我最忍耐,他便打我四百顿,休想我回她一拳。第五,我最有闲工夫,不然,如何来得恁勤?乳母,你自作成我,完整了时,我自重重谢你!”
西门庆也笑了。他从身边摸出一块银子,约有一两,递与王婆:“乳母,临时收了,做茶钱。”
“我的好乳母。不瞒乳母说,那天被她的叉竿一打,把我的灵魂全打散了。这两日是坐立不安,茶饭懒吃,还求乳母救我一命。”
“大官人,吃个和合汤吧!”王婆近前说道。
三杯下肚,武松又给武大和弓足筛上酒,举起一杯,看着武大说:“大哥在上,武二我本日承蒙知县老爷重用,派往东京做事,明日一早启程,多是两三个月,少是一个来月便回。有句话特来和你说:你为人一向脆弱,我不在家,恐怕外人欺负。假定你每日卖十扇笼炊饼,你从明日起,只做五扇笼出去卖。每日迟出早归,不要和人吃酒。归家便下了帘子,早闭门,免得惹是非口舌。如有人欺负你,不要和他争论,待我返来,自和他实际。大哥,你若依我,满饮此杯。”
王婆道:“大官人,休怪老身直言。凡是挨光,最难非常。肯使钱到九分九厘,也有难成处。我知你向来吝啬,不肯胡乱便使钱。只这件打搅。”
次日,武松办理行装,往东京去了。
“这有啥难?远在天涯,近在面前。”
弓足听到这,早已是一脸通红。指着武痛骂道:“你这个浑沌东西,又跟别人说了些甚么,欺负老娘!我但是个不戴头巾的男人汉,叮叮铛铛响的婆娘,拳头上立得人,胳膊上走得马,人面上行得人;不是那腲脓血搠不出来的鳖老婆!自从嫁了你武大,端的蝼蚁不敢入屋里来,有甚么篱笆不牢犬儿钻得入来?你休胡言乱语,一句句都要下落!丢下块砖儿,一个个也要着地!”
西门庆道:“且说甚么一件事打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