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窸窸窣窣,略显混乱,与其说是余震,不如说是乱步声——也不似人来,更像是……兽群奔袭。
人在空中飞,魂在前面追。
嘭——
宠渡小意侧过身子,朝河道边乱石堆里望了一眼,猛听得银发长老喝道:“把稳那小子趁机走了。”
“这贼杀才给蜘蛛塞牙缝也不敷,敢出来才怪。”
“速战持久,想来净妖宗的人也快到了。”
幸亏运气不错,直接砸在身上的碎岩极少,也小;倒是触地反弹或溅射过来的土石多些。
而后万籁俱寂,脚尖触地的声音清楚可闻,三强者落脚于两岸的残垣断壁间,锁眉四顾。
殊不知对“银发”此话,其他二人也是深觉得然。
“惨了!司徒小子他们……”
为免曝露行迹,也不能有太大的行动,宠渡唯有死死护住脑袋,至于背后其他部位,砸就砸吧,归正皮糙肉厚,顶多疼点儿。
幸亏都被覆在身上的那层厚土卸去过半力道,一时也无甚大碍。
若此时在这河道中燃起丹火,纵有厚厚一层土石阻绝,也撑未几久,宠渡确信不消几息本身便会被熏成烤猪。
公然,长久的惨叫淹没在镇静的蛛鸣中,而后河道上游再无人声。
加上宠渡异宝在身,金乌三老“投鼠忌器”,故而纵有绝对碾压的气力,也不免掣肘,不好硬来。
“公然猜出崖下有通路么?”银发老者提腿顿挫,脚下剑光飞射迫开蛛群,拔身急追。
丹火爆燃,一起烧将畴昔,抢先把一张庞大丝网烧作飞灰,随即裹住了一坨扭动的肉团。
三人大喜,宠渡却叫苦不迭。
“会是前程么?……随机应变就好。”宠渡正想着,便听下流方向的银发老者忽地开口。
顾名思义,这丹火即玄丹之火,也叫“三昧真火”,非论妖族还是道门,总要到结丹之时方修得此火,常用于熔炼和温养灵器宝贝。
“这贼杀才贱命一条,岂会易死?”
汗珠转动麻痒非常,忍着。
其势窜改万千,强时堪比焚天烈焰,弱时可如煨粥文火,非平常之水土可灭,端的短长。
“这厮奸偷鸡摸狗惯了,邪诡诈得很。万不成托大,免叫他耍诈走脱。”
“那……用火?”
“定是先前余震闹的。”
对此,岸上二老无所发觉,毕竟凭银发老者的遁速,其他方面临时非论,单是追击一介喽啰,还不是手到擒来?
此时崖下,那人影只得一个恍惚表面,银发长老猛压剑尖,飞出里许才堪堪追上,刚搭其肩便觉手感不对;扳过身来一看,顿时微愣。
心头翻江倒海,却不敢妄动,宠渡只能将呼吸压得更低,跟万大哥龟普通趴着,全部身子垂垂麻痹。
想是久居地下,其间蜘蛛全然蜕作灰红色,远攻可吐毒网,近战有八脚钢针,又善纵跃,若仅仅一只,怕是开胃菜也算不上。
从当初夜盗灵酒经叩赏之夜至此番夺宝血战,因那所谓“奸邪诡诈”,金乌弟子明里暗里已在宠渡手中栽了不知多少跟头。
许是十字剑光激发的震惊破去了山体间奥妙的均衡,抑或本就是这场大地动以后的余震,颠簸不但未曾减弱,反而突然狠恶起来。
而在火光照不到的暗淡中,尽是躁动不安的剪影,大大小小密密麻麻,不知凡几。
人被压得喘不上气,撑着。
老者循声侧首,见一片恍惚灰影直扑而来,骇怪之余,顺势将憋在胸间一口丹火喷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