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渠回：“去东市取衣裳。”
裴相公府几近是举家搬，小仆该斥逐的斥逐，该带走的带走。今后万年县崇义坊内又少了一名达官权贵，多了一座空宅。
徐妙文正色：“那你要去哪儿？”
裴渠回：“不去。”
徐妙文看他谙练地给人称重算钱，心说果然是卖过菜吃过苦头的，就是不一样。他知他这些年在异国他乡过得不易，遂推推他道：“你在那边也卖过菜吗？”
“我晓得。”
徐妙文心想这不是他的惯常风格啊，又问：“那去吴王府？”
裴晋安正在马车内坐着，本日与裴渠在路上遇见也并不是偶合，昭应县这条路是收支必经，他得知本日徐妙文去接裴渠，便在此候着。
裴晋安本还想提朝歌的事，但想想眼下还是敏感期间，遂到此为止，只叫裴渠将伤养养好就作罢。
裴渠低头清算了竹筐，将空筐悉数搬上了牛车，两人这才往衣行去。
衣行娘子仓猝忙将做好的嫁衣取了来，按端方得让客人查抄有无讹夺方能取走。
衣行也将近闭门，伴计看到那一大袋子铜板的确要哭，一个个数过来破钞了很长时候，等结清楚，闭市的街鼓声已咚咚咚短促响起来。
徐妙文趁机揉了揉他的头。
裴晋安口中韦氏恰是裴良春夫人，韦氏长年居于平康坊别院，常日里与裴家几近没有来往。但她眼下在京中已无依托，只能伴同裴家一起搬去河东。
裴渠将封筒收进袖袋：“不去。”
也就是说他眼下的确是身无分文了。
裴渠深觉得然，淡淡地说：“你说的没错。”
徐妙文皱眉：“上远那？”
裴渠静候下文。
这时候开市没多久，却已热烈至极。前阵子因为不断下雨，很少有人出门，集市亦冷冷僻清。本日天好，便有很多人出门闲逛。从一丁点个子的总角小儿到七八十的白叟家，从不修面貌的壮汉到穿着精美带着帷帽的大族娘子，甚么样的人都有。
徐妙文晓得他想通了，遂霍地站起来：“不华侈时候了，闭市之前从速去将嫁衣取来，我本日没带鱼袋没法搞特权的！”他拎着沉重的荷包子：“固然远远不敷，但我暂先借你好啦。”
本来在睡觉的徐妙文霍地坐起来，瞥见他手中握的封筒，模糊猜到是给谁的，因而“咦”了一声说道：“这是要转交给谁呐？你要去台狱可要同我说哦，我与曹御史干系但是很好的。”
裴渠下了车，却有一小仆悄悄跑了来，将一只小封筒递给他：“我家夫人要转交的，费事七郎。”
执事答：“阿郎只是有些事要与七郎说,还请徐少卿在此稍作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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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妙文说着将帘子完整撩起来，让裴渠亦能看到内里。裴渠作势起家,这时执事也已走到了他们马车前。执事弓着腰问：“七郎但是好些了？”
“我才不借呢。”徐妙文脖子一横，傲慢地回绝道。
这时已近傍晚，秋风习习夕阳暖，筐中果子也将要卖完，集市上人来人往谈笑声呼喊声仍旧不减，这一份人间热烈再平常不过。徐妙文支颐坐在席子上，看得有些沉迷，裴渠看着也如有所思。
裴渠回：“不去。”
车夫还未回他，徐妙文便瞧见了劈面停着的马车。一辆接着一辆，阵仗很大。从最前面马车上跳下来一人,不是旁人，恰是裴府执事。徐妙文先是一愣，随即推推身边裴渠：“咦，仿佛都是你家里人,你要下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