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当世笑道:“我听人说老覃你自从有才子相伴,性子和缓了很多,如何又变归去了?”
“孙军门。”侯大贵一脸笑容,“我先敬你一杯。”
赵当世说道:“不管何时皆不成视性命如草芥,不然上对不住天、下对不住心。”又道,“那些俘兵,往昔都是我大明诚恳本分的百姓,只因跟错了人,才坠入深渊。现在他们情愿弃暗投明,回归朝廷,我朝廷宽大,岂能拒之门外?”
正筹算端杯的孙传庭刚抬起的屁股,随之一停,凝目看向侯大贵,不知他要唱哪出。
“闯贼心膂重将刘宗敏,找了几小我辨认,就是本人。”黄得功轻拍动手跨步走来,目光接着往那排尸身扫视,“王得仁、马重僖、白鸠鹤、蓝应诚、拓天宝、刘文炳、郭登先、张有曾、冯养珠......驰名有姓的都在这儿了。剿贼剿了十余年,还比不上这一仗打出的服从大!”
“那你倒说说,如何就不肯改号遵令了?朝廷要你打关中,你非打宁夏。让你留在陕西,你非来山西。嘿嘿,孙传庭,你好大胆量,欺负新天子、新朝廷吗?”
姜瓖听了,生硬的神采顿释,挥手笑道:“咳,侯兄就是会来事。看到孙军门,就把我这不成器的家伙置之不睬了!”边说边道,“那我赶个趟儿,也先敬孙军门一杯!”弘光朝廷封赏的动静已经传到晋北,姜瓖因为此前降顺没得好处,但晓得孙传庭封了王、侯大贵封了伯,论官位爵位,都是孙传庭最大,以是在这场酒菜之上禀承孙传庭无可厚非。
明、顺两军主力血战禹门渡的当口儿,侯大贵军刚好进驻晋北大同府。
“虎穴......来的路上我传闻了,有鞑子到大同了?”侯大贵一挑眉。
黄得功哈哈一笑道:“那里,运气好。刘宗敏无头苍蝇正撞脸上,顺手将他拿了。”他生性豪放,有功向来不推,“至于这点小伤,嘿嘿,在我姓黄的身上还上不得台面!”继而叹口气,“还是让李闯捡了条命,可惜,可惜!”
为了突破僵局,姜瓖成心转移话题,轻咳一声道:“山西为闯贼祸害已久,但据闻眼下闯贼大部趋势陕西,山西压力倒是一轻。只是才出得龙潭,又入虎穴......”
姜瓖迷惑道:“此话何解?”
赵当世闻言,缓缓转头,面前的河面上,早不见了那百船竞渡的场面,有的只是自横在那边无人问津的只帆片影。
姜瓖回道:“晓得......”
赵当世往下道:“先遣军把俘兵安设稳妥,等拿下了西安,两边同一措置。我军久战,亦有伤亡,可择其良者弥补空缺,其他的发落给陕西或河南提领衙门,亦是好的。既给他们一条活路,也无益我军,何必一股脑儿斩尽扑灭呢。”
这时候,对岸那骑冷静兜转马头,很快驰远不见。
侯大贵不满道:“交代者早死了,你就一辈子抱着督师不放?这督师是有甚么金银财宝值得你如此沉沦?乃至连朝廷封赏的王爵都不放在眼里?”
王进朝据实应道:“五千摆布。”
姜瓖闻言先是一怔,而后明白他的意义,亲热拍拍他肩膀道:“孙军门文儒,不比你我身材健旺,一起羁旅,想是累了。待会出来,你我定得劝他多吃几杯!”说完,又是“哈哈哈哈”一串大笑,掩去难堪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