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如克与广文禄承诺着目送赵当世等骑分开，均是面有欢乐之色。
赵当世惊道：“何出此言？”
郭如克接着说道：“我听顾先生讲史，借古论今，说李闯可谓陈友谅，急功近利，企图一口蚕食天下，但终不免被一场大败打回本相。又说主公便是太祖再世，推行积粮养兵修城为先的战略，不疾不徐，步步踏实，以四平八稳之正道，所向无前，直至扫灭群丑。”
“来了。”
“我知。”李自成淡淡道，随即轻咳两声，“我起事以来，纵横天下十余年，杀了无数的狗官藩王，烧了无数的堆栈府邸，按大明条律而言，实是罪大恶极之人。兄弟能说出保我性命的话，足见情意。”继而点头道，“但投降二字，他马守应、罗汝才、张献忠等辈能做，我李自成做不到。”
赵当世寂然道：“晓得了，你先畴昔。”
李自成道：“人生活着，唯名与利，我不求利，但图名。若名与性命不成兼得，舍命罢了。”反问，“赵兄，倘使今事倒转，你会投降吗？”
赵当世苦笑道：“这些话我看你俩是想不出的，该当出自顾先生之口吧？这顾先生，讲书论史倒也罢了，怎还见缝插针，传播黑货，归去我可得说他两句。”
“闯王......”
山林苍翠，细雨飘飘。赵当世在山脚碰到了庞劲明，问道：“人在上面？”
赵当世慨然道：“大哥之言，振聋发聩。有此洞见，小弟佩服。”而后略带沉迷惑摸索道，“可大哥如何筹算？”李自成明言他毫不投降，可又得留下性命以免闯营将士激愤生变，这二者在赵当世看来，仿佛相悖。
“从今今后，人间再无闯王李自成，只要五台山奉天玉和尚。你我，也不再相见。”
赵当世不忍道：“大哥何必固执。”
赵当世觉得他不平气，道：“大哥但笑无妨，小弟只是实话实说。”
山道平实，走起来并不泥泞，两侧柏林夹道，林冠如盖、郁郁苍苍，一眼所见皆翠。沿道有山溪伴流，溪水清澈见底，各色卵石无数。雨点坠落，稀稀落落，偶有浪花溅起。所见山光鸟语，一派清爽氛围。
“我城中兵马虽大多不堪战，但仍稀有千精骑，由李过、高一功他们统带。与其让他们死在这里，死在本身人手中，不如让他们另寻一片六合，找到持续效命疆场的意义。”
“坐吧。”李自成神采有些蕉萃，嗓音也有些沙哑，但举手投足之间，仍有那龙虎之气。
赵当世道：“大哥既为闯营兄弟考虑，为何还要顺从投降，搏命到底只是白白送了二三万人道命。不是小弟自夸骄傲，现在强弱清楚，太原只要一开打，大哥必无胜算。”这几日，围城明军接连不竭朝城里射带有劝降手札的箭矢，死力晓谕短长，李自成定然不陌生。
赵当世沉声而言道：“闯贼兴之太速，败之亦太速。仓促数月，根本不牢。便如那空中楼阁，待上层浮华褪去，基层倒是空空荡荡，一无统统。”
李自成双手缓缓合十，篷袂在轻风中轻荡，往昔的杀伐锋利尽褪，留有的，仿佛只剩眼角那一丝慈爱安宁。
“兄弟劝我投降，为我本身，我决不投降。然，论及全军大事，我若死，我营中弟兄必死战以报。兄弟说了，这只是徒死。此等场面，非我愿见，只要我不死，才气保全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