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曜去厨房取了胡刀，穿过回廊，走到里间。
长生客望向封八郎，道：“此次的太岁是这个孩子？”
元曜想了想，道：“彭祖还活着，这本身就是‘果’。彭祖活了八百年，世人已经感觉他很长命了，现在小生晓得他白叟家竟然还活着，一时之间真有些接管不了。白姬，你说为甚么人间会有生命长久的蜉蝣，也有生命冗长的天龙，更有与六合齐寿的神仙呢？为甚么大师的生命不是一样是非呢？”
白姬笑道：“如果有缘，必然还会再见。轩之，替我送客。”
元曜猜想白姬是要取封八郎的肉，他有些于心不忍，但细心一想，如果不是白姬庇护，他与封八郎现在恐怕早已被千妖百鬼分食殆尽，连小命都没有了。割一片肉总比丧命好，并且太岁被割掉的肉还能够重生，不会危及生命。
白姬笑道：“简朴来讲，轩之能够把天下当作一名‘长生客’，不管蜉蝣、人类，还是天龙、神仙，大师都会灭亡，唯有天下长生。而我们的灭亡与后代的出世，就是天下源源不竭的生命力。”
元曜吃惊地张大了嘴巴，道：“一死生为虚诞，齐彭殇为妄作，他就是那位活了八百年的彭祖啊！”
元曜回到里间时，白姬正坐在青玉案边吃西瓜。
元曜把盛着西瓜的虎魄盘放在青玉案上，然后站立在一边。
“是。”元曜应道。
白姬摸摸封八郎的头，笑道：“不要惊骇，只是割一小片肉罢了，不会伤害你的性命。”
“光阴冗长，而人生静止。”长生客笑道。
男人面庞刚毅，五官如同刀斧砥砺普通冷峻，他乌黑的眼中沉淀着知名的怒恨，让人望而生畏。不经意间望去，又会发明他的眼中充满了萧瑟与死寂，让人无端地绝望。
一个错眼之间，元曜瞥见躺在青玉案上的封八郎化作了一个磨盘大小的肉蘑菇。大蘑菇肉身乌黑，层层叠叠，仿佛有生命般地卷缩伸展。
白姬笑道：“我也感觉人生冗长，故交多数残落，没甚么人能够交心。”
白姬道：“不孤傲吗？”
元曜把胡刀放在青玉案上，顺势朝男人望去，男人约莫三十余岁，皮肤光亮，面色红润，恰是鼎盛之年。但是，男人的黑发中却有星星白鬓，而伸出衣袖的双手也充满鸡皮似的皱纹，看上去非常诡异。
“啊，再见。”元曜作了一揖，道。
里间中，长生客还没有走，正跟白姬对坐说闲话。太岁肉已经不见了，不晓得是被长生客吃了，还是被他收起来了。
白姬叹了一口气，抱怨道：“轩之，这一笔买卖我做得可亏了。都三千年了，还没有‘果’，今后恐怕也没有‘果’。”
元曜更吃惊了。
长生客叹了一口气，道：“比来，我开端不会做梦了。之前，睡着了还会做梦，梦见一些旧事，梦见一些故交。现在入眠以后，梦境老是一片乌黑，无边无边的暗中，让人无端地堕入空寂。”
“是的。”长生客笑道。
长生客道：“我经常感到苍茫，我爱的人和我恨的人具有同一张脸，光阴冗长无涯，我都分不清楚了，爱和恨都恍惚了。但是，每当我想死的时候，那股深切的恨意又涌出我的心，像火焰燃烧我的骨肉，支撑着我持续活下去。我的畴前没有绝顶，将来也没有绝顶，现在是一片虚无，虚无当中有一团肝火，这就是我的长生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