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独没有停下来歇息,一夜都在行进,都在赶路。从山野到高原,又从高原,进入了一片熟谙的崇山峻岭。
那通行的门路便斥地在两山之间,行走在道中,昂首一望时,便会令人狐疑头顶上的山崖都要往下坠落,崎岖而险要。
这一个“道”字,这时还只是“门路”的意义。
善哉微微怔然,却答:“邪迷心,诳妄心,不善心,妒忌心,暴虐心,如是等心,尽是众生。”
山高千仞,难如蜀道。
十六年来早有无数人探过了千佛殿,到现在佛藏才被人盗走,已经算是古迹了。
寒夜里的层云在天涯挪动,也不知过了多久,被粉饰的玉轮终究露了出来,却因为阴霾的雾气,显得有些昏黄。
上头挂了一道牌匾,笔迹已经有些班驳。
天幕黑沉沉的。
到底甚么筹算?
刃尖云雷纹若填满鲜血,衬出他一身伤害又孤冷的气质。
穿越了刻满佛经的碑林。
为甚么笑呢?
站在一片荒山野岭间,回顾一看。
提及来,直到他从顾昭处分开,天机禅院那边也没有传出三卷佛藏失窃的动静。
业塔。
未几时,益阳城便已经被他甩在了身后。
若他没记错的话,本日恰好是道中议事的大日。凡是妖魔道中有些头脸的头子,诸如各分堂堂主,甚而长老护法,都会齐聚寒绝顶。
妖魔道在西北。
禅院清净。
可自沈独当了道主以后,寒绝顶的绒毯便成了常态。
沈独把他的刀给了他。
“现在佛藏失窃,一场腥风血雨便在面前。此事堵不如疏,怕还是该当昭告武林,以免将来堕入难堪地步……”
今后今后,他便成了沈独的刀。
尺长如弯月的无伤刀,便佩在他腰间。
算起来,是缘灭方丈的师伯,镇守此塔,供奉真佛舍利,已有三十多年了。
在那薄薄一层清辉洒落在佛塔底层大门上,透过那门缝照出来的时候,内里终究传来一道衰老又沙哑的声音。
可裴无寂只是站在那台阶的最下方,这般仰首看着,一语不发。已是青年的表面,如他的刀普通,有着锋锐的棱角。
他寂静了很久。
他垂眸看了看手中盛着糖的木盒,又拿出来吃了一颗, 然后才抬开端来, 开端辨认方向。
统统人都在等他说话。
经行了雕满佛像的高墙。
那道主的宝座,便设在台阶绝顶的最高处。
“烦恼无边,法门无尽。智越高,慧越深,烦恼越多……”
然后才低眉,问出了那回旋在贰心底已久的迷惑:“弟子痴顽,心有魔障。却不知往昔师祖身如尘凡,所缘何故,所出何因,所起何心?”
内里有笑声传来。
人间无可何如之事太多,眼下天机禅院的窘境也在无可何如当中,进一步是错,退一步也是错。
菩提树影婆娑。
他着一身暗红的长袍。
像是听到了世上最好笑的话。
比起昔日,明天聚在寒绝顶的人已经少了很多。
而此道上最险要的间天崖,则是妖魔道的总坛。
步步都是万劫不复。
打从一开端,他便是沈独养的一条狗。偶然候巴望着摆脱束缚,可一旦真的落空了束缚,又感觉茫然无措。
寒绝顶在间天崖的高处,本来是山中一处庞大的溶洞,厥后被妖魔道中人开凿,打通了山壁,便像是在千仞峭壁上凿出了一座广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