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一不调和的,就是那位一身清灰布衣的状元郎了。
长眉,薄唇,黑而浓的眼睫,竟日只喜好垂着眼,挡住眼中暗淡不明的瞳色。
李述也听得内心一笑。
却见安乐公主闻声李述提起崔进之,面色变得愈发差了,她狠狠瞪了李述一眼,这才憋出本日见面第一句话来,“我好着呢,没抱病!抱病了也不要你府上劳什子神医。”
崔进之天然也瞥见了李述,他跃下了马,马鞭往身后一扔。一身青衣扬起,长眉凤眼,直直地朝着李述走过来:“臣崔进之拜见公主。”
她的驸马崔进之,来赴本日的新科宴。
声音脆生生的,倒是好听,满满的少女娇憨。
李述却脚步一顿。
哪回宴席了有了她俩,不得闹一个不欢而散?!世人又是担忧,又是期盼,真恨不得瞧一场好戏。
可高傲如李述如何会听出来红螺的话?
场上一时觥筹交叉,李述也不好一言不发,不然岂不是被人看出来她婚姻不幸了。李述这小我好面子,再如何酸楚也要本身咽着,毫不能被别人怜悯。
至于两位公主的过节……女人么,还不是为了男人那点事!
公主固然嘴上短长,可回回见了驸马,将他气走以后,自个儿总忍不住难过一阵。
“诶不过……”一个小娘子奥秘兮兮地抬高了声音,“康宁长公主仿佛……对那位状元郎很感兴趣呢!虽说他出身太差,做不得夫婿,可去做长公主的面首,还是配得上的!”
崔进之一双桃花眼顿时敛了笑意,再不发一言。
长袖一甩,不睬会李述,直接进了游宴里头。
他天生一双风骚的凤眼,不笑时都带着三分萧洒,笑起来更是惹尽了桃花债。
何必老是一张刀子似的嘴,恨不得把驸马扎无数个洞穴眼儿呢。
最中间那位状元郎呢,也不知是故作淡定,还是真的安闲不迫,一个豪门后辈倒也沉着得很,一身布衣裹着笔挺的脊背,平白多了一份风骨来。
因殿试与上巳节不过三日,故今上决定在曲江池召开这新科宴,朝臣可一边赏景一边议论政事,倒是非常舒畅。
本日恰是上巳节,这一日是休沐,长安城满城春意盎然,百姓们纷繁偕家外出,踏青抜禊。
小娘子们的目光顿时转为可惜——世家与豪门,那但是天壤之别,豪门后辈中了举又如何,到底是不入流的出身。
笑话!
李述察言观色的本领一流,一搭眼就将满座人的心机尽收眼底。她虽和安乐不对于,可也不想被人当猴瞧,因而主动偃旗息鼓,不再说话。
叫她跟别的女人共享一个男人?
他单独一人站在水榭边上,脊背笔挺,高而瘦,莫名地叫人脑补起一出寒窗苦读、没钱用饭的戏码来。
刚抱怨完,就听身后马蹄阵阵,她一扭头,就看到了顿时的崔进之。
早有侍女等在游宴上,见李述出去,忙领着她去康宁长公主飘在湖上的画舫。
谁知窗外三两个小娘子在船面上一边垂钓一边说话,声音刚好传了过来,李述听得逼真。
崔进之是驸马,按例要跟李述坐在一块的。
见李述来了,安乐公主含笑的脸刹时就拉了下来,长公主也肃了脸,只是她不像安乐那样喜怒由心,面上还挂着客气的笑,“平阳来了?来,快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