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有丝踌躇，按住她嘴巴的那只手力道稍事放松，另一只手上的匕首又一紧：“诚恳点，别耍把戏。”
怀瑾悄悄叩了下烟灰，“仿佛有点印象。他是如何就逮的？”
抨击，典范的抨击，日军的惯用伎俩，每当日本死了人，他们就拿十倍的中国人的生命去赔偿，而这一次，怀瑾内心清楚得很，是为着慰安妇的事。
怀瑾站在日本人圈好的栅栏外，松平的话她这才听清楚了，说这些人不肯做良民，粉碎东亚共荣，而他们犯下的罪过无碍乎倒卖银元，回绝学日语，过城门时没有给日军鞠躬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不管如何，罪不至死，可现在，却男男女女地绑了几十口人，等松平演讲结束，就该是处决的时候了。
不忍再看下去，心头压着沉沉的负罪感，怀瑾转过身，这一刻，她深深地感到一种近乎绝望的无能为力，走上车，演讲已经结束，策动起车子，车外的人同时伸长脖子往城门外看去，掉头，身后传来熟谙的机枪扫射声，泪水无声滑过，顺着唇角消逝，苦涩的，她已经好久没有尝过这个滋味了。
“真纪没有听，也不记得了。”
待那一万多人的花名册全数查完，已过了午餐时候，叶铭添拍门出去，带了两只饭盒，内里是热乎的饭菜，“怀参谋，太辛苦了，吃口饭歇息歇息吧。”
是夜，一个身材均匀的黑衣男人颠末徐记杂货铺，消逝在一侧的深巷中，巷头的大宅院还是光影流红，跟着推拉门偶尔的开合，传出一两声如有若无的日本小调。
怀瑾一起将车开到城门边，先前等得有些无聊的人这便又有了样别致的看处，几个男人干脆将头伸到窗上不能再伸的位置，毫无顾忌地将怀瑾看着。男人，不管甚么身份、职位的男人，抚玩斑斓女人的初始权力是划一的，更何况这个斑斓女人目不斜视，崇高而端庄，像是具有无上的权力，男人们顷刻感觉，这比城门外产生的事情有看头了。
久违的好天，凌晨反而更冷，怀瑾驾着车在市里巡了一圈，老远看到水西门前聚了好多人，她本不爱凑热烈，可出于职责需求，她想也没想便往近前驶去。
真纪点点头，房里黑漆漆的，只要窗外巷子里红灯笼的一丝微光透出去，等眼睛适应了暗中，便看到真纪的眸子亮闪闪的，仿佛少了分惊骇，多了分笃定。
叶铭添作势往门口瞅了一眼，有模有样地靠近怀瑾身边，抬高声音道：“让我们的卧底揪出来的。”
“他呈给影佐一份名单，等他们说话时，真纪便被支开了，是以并不晓得那名单究竟是甚么。”
而现在的水西门外，一列日本兵押着几十个面如土色的男男女女，他们跪在地上，有的已经半趴着，脸上是无尽的苦楚和大痛过后的麻痹。中间一个日本军官正冷着脸向大众呵叱，每呵叱一句，一旁的翻译便仿照着他的调子用中文再呵叱一遍。怀瑾认出这个日本军官，恰是那日江边盘问她的阿谁日本兵所属联队长官松平浩二大佐，她走下车，男人们先前把她瞧得努力，恨不得将脸都贴在窗玻璃上，等她真的走了下来，他们却退了后去，主动给她让出一条道来。
一只冰冷的匕首抵在真纪的喉头，来人将声音压得极低，乃至有些不天然：“听着，我只要问你一个题目，诚恳答复，不然！”说着将那匕首又是一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