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宁帝的福,皇庄小花圃里的几畦番椒大歉收,取了种子以后,晒干的干辣椒都被厨房的宫人们磨成了辣椒粉,分给御膳房一部分以后,广坤宫的小厨房里还剩了十余斤,厨娘前两日刚做了批辣油,今晚蒸鱼的时候恰好淋了一些,宁帝也算是有口福。
严静思忙转头过,将脸埋在书卷里,心中默念埋头诀。
宁帝伸手取下博古架上的一方白玉羊雕,置于掌中细细摩挲着,似遗憾又似无法地叹了口气,“父皇对我们兄弟束缚甚严苛,自幼便教诲我们,不成耽于物。故而,朕的这点小偏好,从未敢闪现于人前。”
严静思看了眼斜倚在榻上抢她书看的宁帝,出声提示:“皇上今晚不消批阅奏折?”
痒?!
宁帝点了点头,就着热茶连吃了几块桂花糕,严静思将他眼底模糊可见的淡青陈迹看在眼里,抬手替他续了杯茶,偏过甚看向候在一旁的福海,“皇上有多久没有好好睡过了?”
严静思看着面朝向她侧躺着的宁帝,一时有些无语。
严静思:“......”
此人,不知从甚么时候开端,在她面前仿佛越来越不见外了......
严静思不落忍,伸手将炕几往一旁推了推,从背后抽了个软枕放到软榻里侧,道:“皇上先安息半晌,待传膳的时候臣妾再唤您起家。”
这是该喜呢,还是该忧呢?
景安四年的最后半个月,官方、朝堂,乃至后宫,都满盈着一层消逝不去的惶惑面纱。
当然,现在还不是动手的时候。
福海看了眼兀自吃喝的皇上,照实回道:“这些日子以来,每晚也就在暖阁的榻上眯一两个时候......”
宁帝喝了口茶,捻了块桂花糕扔进嘴里,挑了挑眉,吃罢一块又伸手捻了一块,“这桂花糕吃着竟不若御膳房做出来的那般甜腻,爽口得很。”
不在人前透露偏好?
宁帝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身子一斜就倒了畴昔,枕着软枕调剂了个舒畅的姿式,眼睛一闭,睡姿实足。
严静思起家,垂着的眼眸闪了闪,面色稳定地也坐了归去。
乖乖,这条鱼足有三斤重!
“御史言官们向来如此,以敢为凡人不敢之事而自大,当然,除却一些博清名的,大部分还是有着真情怀,用心居正,何如眼界浅近了些。所幸摆布不过是些嘴皮子工夫,朕权当听而不闻便是。”
“皇上怎的这个时候过来了?”严静思抬手给宁帝斟了盏茶。在外人看来,她但是正在闭宫思过呢。
葱、姜、花雕酒与辣油的共同感化,逼除了鲜鱼体内最后的土腥气,鱼肉鲜爽嫩滑,入口即化,好吃到......多数条鱼都进了宁帝的肚子。
“怕。”宁帝直言不讳,“为君者,无一不想汗青留隽誉,朕亦如此。可若因了这隽誉而束手束脚、多为掣肘,朕宁肯效仿父皇,甘享悍帝之名。”
严静思夙来“宽于律己,严于待人”,本身赖床天经地义,换成别人就不可了。宁帝天然也在“别人”的行列内。
福海上前将炕几撤了下来,躬身辞职。严静思挥了挥手,让莺时等人也退到了外间。
作孽啊!
槐夏手脚敏捷地放了张炕几在两人中间,莺时和绀香随后奉上了热茶和茶点。
宁帝头也没抬,非常悠哉地回道:“要紧的折子都已经批完了,剩下的,不是劝谏朕躬身自省切勿刚愎自用,就是参奏你的,不看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