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内温度适合,只要一床絮了薄薄一层新棉花的被子供搭盖腿脚用,严静思将被子扯开,盖到了宁帝的身上。屋内再和缓,也是数九寒冬,总不能这么睡着。
托宁帝的福,皇庄小花圃里的几畦番椒大歉收,取了种子以后,晒干的干辣椒都被厨房的宫人们磨成了辣椒粉,分给御膳房一部分以后,广坤宫的小厨房里还剩了十余斤,厨娘前两日刚做了批辣油,今晚蒸鱼的时候恰好淋了一些,宁帝也算是有口福。
作孽啊!
论装大尾巴狼的功力,严静思发挥起来,不见得比宁帝差。
“皇上怎的这个时候过来了?”严静思抬手给宁帝斟了盏茶。在外人看来,她但是正在闭宫思过呢。
严静思起家,垂着的眼眸闪了闪,面色稳定地也坐了归去。
严静思看着面朝向她侧躺着的宁帝,一时有些无语。
严静思较着一心二用,看动手里的书,听着槐夏的报数,时不时点头应和一声,屋内的氛围甚为舒畅。
哼,既然如此,还装甚么成竹在胸!
严静思挑眉轻笑,“诏狱几近要人满为得了,竟然另有人在参奏我?”
宁帝制止了门口内侍的通传,径直进了内殿,刚踏进东暖阁,一眼就瞧见了斜倚在软榻上手里捧着本书的严静思。
疏忽宁帝流露讲求深意的眼神,严静思抿了抿嘴,权当视而不见。
宁帝徐行走了出去,特别不见外埠直奔软榻,伸手虚扶了一下福身的严静思,道了声免礼后,一屁股就坐上了软榻。
宁帝回声动了动,就在严静思感觉他下一刻就要起家的时候,竟然磨磨蹭蹭地......翻了个身,持续睡!
乖乖,这条鱼足有三斤重!
宁帝听到严静思的声音,内心叹了口气,默静坐了起来。
严静思忙转头过,将脸埋在书卷里,心中默念埋头诀。
再合上眼时,宁帝唇边的那抹浅含笑意始终没有退去。
葱、姜、花雕酒与辣油的共同感化,逼除了鲜鱼体内最后的土腥气,鱼肉鲜爽嫩滑,入口即化,好吃到......多数条鱼都进了宁帝的肚子。
宁帝喝了口茶,捻了块桂花糕扔进嘴里,挑了挑眉,吃罢一块又伸手捻了一块,“这桂花糕吃着竟不若御膳房做出来的那般甜腻,爽口得很。”
食有趣,寝不安。宁帝这一段时候的确又清减了很多。
这是该喜呢,还是该忧呢?
宁帝明显是懂玉之人,见严静思看着哪件玉器时候略久,便会简明扼要地讲解上两句,大多是玉料的产地、雕工源于哪个流派的哪个徒弟。
西部边疆发作的豪强兵变持续发酵中,朝堂之上,柴焘搅动风云未果,一干朝臣沦陷诏狱,一时候,宁帝的刚愎自用在群臣心中打上了深切的烙印。
对广坤宫的宫人来讲,闭宫仿佛已经是家常便饭了,除却领用平常供应,宫内高低均安循分分地守在高大宫墙围成的这一方六合里,安闲地各安其职,来往间看不出一丝愁苦与战兢之色。
他们这位大宁的皇后,对账簿有耐烦,对莳花种草种粮食有耐烦,对人,非常没耐烦!
喧闹的暖和房间内,偶尔响起纤细的翻书声,宁帝的呼吸很快变得均匀绵长,紧绷着的脸也垂垂温和下来,严静思透过书卷的边沿恰好能看到近在身侧的宁帝的睡脸,俄然发明,他的眼睫毛竟然长而微翘,不经意地颤抖一下时,像是羽毛普通悄悄撩过民气尖,有些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