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苍陵收回视野,放于季拂心上:“仇人,你觉得那人如何。”
晏苍陵嘴角噙住了笑意,点头道:“仇人放心罢,我且去瞧瞧究竟是怎地回事。”这话方落全,便听人群那处吵嚷起来,原是带头下跪的老者唤大师齐声,求保卫美意,放他们入城。
“你此人废话恁地多,”教书先生目光闪动,顿时跳了起来,将晏苍陵的话止住,“过所上写得一清二楚,你看不着么。”
那些人确切是农户。季拂心笃定地下了如此结论。晏苍陵不疑他,颔了个首,行到教书先生面前,端出王爷的架式,寂然询道:“你们究竟是何人,来自何方。”
“哦?却不知你们地点的村落唤作何名,我好查查。”
“方才我已说了,”教书先生直言不讳,“我们来自一小村落,因水灾而没法度日,便来到此处。你们怎问得如此之多,如果不欢迎我们入城,直说便是,何必假惺惺地上前扣问,又不将我们放入!”
“教书先生?”晏苍陵眉头兴味地一挑,看那教书先生暴跳如雷地同保卫辩论,面红耳赤,他怎生都没法将那样的人同温润儒雅,气度不凡身带墨香的教书先生混作一谈,若非小厮说那人身份,他还当是哪儿来的地痞地痞。
晏苍陵饶有兴味地看着教书先生,发明他不但脾气躁,说话也是直白而赤|裸,毫不避讳,也不怕获咎别人。
季拂心也坐不住了,戴上纱帽,从车厢里走出。
眼看粗红了脖子,都说不动保卫放行,那男人愤恚地甩了袖,回身牵起跪倒的人,骂骂咧咧隧道:“为何要给他们下跪,男儿膝下有黄金,我们不缺这里的地儿,逛逛走,我们走!”
放眼一望,黑压的人群末梢,竟有一衣衫褴褛,明显是他们火伴的男人挺直背脊而站,并未同这群人般下跪。
季拂心也将过所拿起,细心打量。只见过所上所录名姓,只要十数人,远远少于跪倒的这一片人数。且似因汗湿之故,过所上的笔迹有些恍惚,而奇特的是,其他人名姓皆能模糊看清,唯有一个写于正中的人名似被汗沾湿,笔迹难辨――此人究竟姓甚名谁,已无从得知。另有一处奇特的,这过所恰是三个月前所批的,而本日好巧不巧,恰是过所三月刻日的最后一日。
本来那群人来自西南边的一个小村落,因多年来接逢水灾,农作物颗粒无收,他们没法为生,唯有举家搬家,来到芳城,另寻活路。而那枯瘦如柴的男人,是村里的教书先生。
这事儿越闹越大,教书先生也暴躁了,骂骂咧咧说保卫的瞧不起他们乡间人。
晏苍陵同季拂心对视一眼,双双看到了相互眼中的迷惑。一来,是这过所上未驰名姓的百姓,是如同一起通关而达到芳城。二来,近年来大旱连连的,唯有南州一片,可那儿间隔芳城,即便是步行,也只要不到两个月的路程,哪怕人多路上担搁,也不至于会拖至三个月,且还能刚好刻日最后一日达到芳城。两人看着这过所,总感觉另有甚么不对劲之处,可究竟又有哪儿不对,却又说不出个以是然来。
“嗯。”这等时候,季拂心也将害臊敛了去,扶住晏苍陵的手,借力下了马车,掸掸衣衿,同他一笑,便跟着他走向那些昏阙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