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胤明道:“莫大人,下官此次奉圣上之命,前来整治河防,有些事想向大人就教。”
马车穿过大半个开封城,丘胤明在车里揣摩着:莫宗伦是这里的首要官员,早些递了拜帖,却被奉告他仍旧卧床不起,且去看看他病得如何。正在考虑间,只觉车停了。下车一看,莫大人的宅邸有些年事了,冷冷僻清。侍从敲了好一会儿门,才有个青衣家人渐渐翻开门,一见是刚来的御史,惊了一下,从速跑去陈述老爷。丘胤明一行来到正厅,厅里灯光暗淡,桌几上有淡淡的灰尘,看来好久没有客人来访了。
世人在船上吃了些便饭,登陆后便马不断蹄地向开封府城而去。从马车窗里向外看,被水冲过的地盘混黄一片,小农庄里破屋残墙的,倒还勉强住着人。成群结队的河工背着土袋沙包在监工的差遣下迟缓前行。看他们的模样,或许是农夫。地盘荒废了,即便来年减免租税,日子也不能过。
一会儿,有个老头儿从内里出来,自称管家,老头儿道:“老爷抱病在身,正在阁房卧床疗养,实在不便起家。御史大人若不嫌弃,请到阁房看茶,老爷让我给大人报歉在先,大人你看……”丘胤明想了想对侍从们道:“你们就在这里等等,我去去就来。”随老管家向内院里走去。
既然装病的究竟已经被看破,莫宗伦也不好再推让坦白甚么了,穿戴整齐,将丘胤明请到书房,叫老管家重新砌茶,将事情前后原委向他一一道来。本来河南布政使三四年来苛扣河防征银与民工的人为,并且每年从农夫手中收取两三倍的捐税,从中得来暴利,若只是在本地官员中朋分还是事小,但是按察使衙门的探子却发明本地的华通镖局每半年都会奥妙地向都城运送金银和贵重宝贝。莫宗伦总感觉这此中的启事不简朴,枉加清查只恐肇事上身。贪污案事发后,他见朝廷派来了吏部尚书王文,因而干脆装病,如许不管查出甚么,本身总不会扯上干系。成果王文也只是收缴了赃银便回朝复任了,可莫宗伦老是感觉送往都城的官银与朝中的大人物有关,既然连王文也没有查出端倪,本身更不好出来讲甚么。以是,这回朝廷紧接着又派来个御史,干脆装病装到底了。
丘胤明回到驿馆,随便吃了些点心,卧于榻上思路翻滚。
大船头上一名官员满脸焦心之色,刚铺好跳板,便吃紧奔上来,那官员昂首瞥见是位年青的御史,愣了一下,赶快向丘胤明躬身道:“下官巡河佥事范平,未能及时驱逐御史大人,还望大人包涵。”丘胤明道:“无妨,我恰好随便看了一下。公事在身,还是快点去府城吧。”“是。是。”范佥事承诺道,“大人请上船。”
当日风和浪小,天上压着棉花似的云。走了长路人马都有些倦意,丘胤明下了马车,远远瞥见河上有开封府的官船,看风景尚要等上一会儿。侍从们嫌河岸上泥土肮脏,因而丘胤明便本身沿着河堤走了一段。黄河道经中原,河道渐宽,水流迟缓,长年累月泥沙堆集,河床在畴昔的数百年里不知高出了多少,现在,两岸低矮的民居均在河面之下。刚经一场大水,泥瓦屋都被冲得不知去处,只要临时搭起的稻草棚。快到中午,筑堤的河工大多歇息去了,茅棚里飘出淡淡的炊烟。丘胤明想走畴昔瞧一眼,但瞥见开封府的大船快泊岸了,只好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