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以后,他被塞入一扇半人高的铁门里,面前一片乌黑,只闻声身后锁门的铁链声。伸手四下一模,冰冷的泥地上堆着一些厚薄不一的稻草,试着站起来,还未站直便触到了顶。继而在四壁摸索了一番,除了一个装着水的坛子,一个净桶,别无他物。
身后的校尉马上将丘胤明拉到铁架边,解了枷锁,扯下衣服,将其双手双脚都紧紧绑在架上。陆杲表示身后的一名校尉从一旁架子上取下一条粗大的鞭子来,一面走上前道:“唉,畴前的朱批示真是无趣得很,把很多好物件都给扔了,现在只好先用这个接待大人了。”扭头对那校尉道:“给我好生打着。”
陆杲捏着腭下几缕髯毛,缓缓道:“很简朴,承认统统罪名,到时仗着这么多报酬你讨情,命是能保住的。”见丘胤明仍旧直直地朝他看着,目光收紧,掷地有声道:“不然,我这里接待人的伎俩,大人能够渐渐地,一一试过。”
地牢里见不到一丝日光,算不得时候。仿佛过了好久,他只晓得已吃了五六顿,断断续续睡去又痛醒。
进了门方知,本来这里通向狭小的隧道。
那名锦衣卫军官他并不认得,想必不是樊瑛的人。无人言语,一行人从后门一侧的小门进入,尚未到后院,已有等待在那边的校尉将一扇上了两层锁的铁门翻开。铁门内透出微小的火光,丘胤明向那扇门走去时,只模糊闻到一股说不出的气味,大抵是灯油燃烧的焦烟味,可细细嗅着却稠浊着一丝透着恶甜的败北味,让人腹中顿感不适。
丘胤明微微扬了一下嘴角道:“那就教陆大人,我要如何才气够从这里走出去?”
陆杲俄然抬手表示那校尉停下,靠近丘胤明跟前道:“这龙筋索的滋味好受不?”
低身从牢房出来,即有两名校尉上前将他锁了,二话不说,推着往外走。颠末另一条隧道,向上走了几十级楼梯,面前豁然敞亮,是间两丈见方的砖屋,四壁都点着灯,炉里烧着火,暖洋洋的。一把太师椅上端坐着的人恰是锦衣卫批示使陆杲。
方才听得那句“交北镇抚司审理”时,心就蓦地向下一沉,寒意拢上满身。谁都晓得,进了北镇抚司的大牢,便是落到了东厂的手里,即便能捡回一条命,也要脱几层皮。看来,还是轰动了曹吉利。当初也听人说过,东厂的科罚如何可骇,没想到本身竟也有这么一天。面前这条盘曲阴暗的隧道仿佛看不到头。
丘胤明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道:“信不信由你。”
玄月末的气候,入夜后已有几分寒意。出了牢房后便被数名锦衣卫簇拥着上了一架马车,在夜色中仓促驶过几条小街,路人皆避之不及,很快就到了北镇抚司的后门。丘胤明固然曾到过几次北镇抚司衙门,却都是畴前门出来的。后门外萧瑟空旷,亦无人家,只要一侧高墙,几棵老树,夜黑风起,秋意肃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