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兀坐随思间,忽听身后有脚步声来,转头一看,倒是四名歌妓中的一人,手执酒盅款款上前道:“外头风寒露重,女人谨慎,别冻坏了身子。”伸手将酒杯递上,和顺一笑:“喝杯暖酒驱驱寒吧。”
霍仲辉又看向杨铮,石磊二人。杨铮面色不善,料他不会答复,石磊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举头昂首不甘逞强的恒雨还,难堪地笑了一笑,说道:“二师兄说得在理。”
恒雨还恍忽间并未推让,及接过杯来方才认识到是酒。可不知如何,竟心中一动,送至唇边。那酒稠密醇香,入口滋味固然有几分不风俗,可却也不那么令人讨厌,因而默不出声地渐渐将一杯酒饮尽,胸中几分炽热。俄然,天涯传来一阵模糊雷声,朔风拂面,激起周身凉意。
不知是甚么时候了,只见舱外不复方才阳光融融。时天气阴敛,云聚远野,湖上烟气暝暝。只听得劈面,不知怎的,他们竟在说杨铮同狄泰丰,北冥城的纠葛旧事。方听到,她亦是骇怪,这事甚么时候也传到了霍仲辉的耳朵里!可转念一想,纸包不住火,杜羽和张天仪等人来往已久,另有甚么瞒得了,被霍仲辉晓得只是迟早。因而也不想多言,借了个由头自出了舱来,坐在船后的矮凳上。
杜羽同先前很有分歧。恒雨还打眼望去,他正和霍仲辉相互施礼酬酢,听不见二人说甚么,只见杜羽神态萧洒,浑无昔日阴沉之色。高夜轻声道:“哼,这叛徒,看模样在春霖山庄倒是出头了。本日我不认他这个师兄!”恒雨还微微点头道:“算了,人各有志。父亲也并没究查他。我看还是和蔼一些好。”高夜冷脸,不觉得然。
七人朝画舫走去,恒雨还早就瞥见,那画坊上撤除三名船工,两名船娘,另有四个云鬓鸦青,红妆素裹的女子坐在船里,隔窗看不清描述。一船娘殷勤上前将世人迎至舱中,方落座,便见船已点离岸边,向湖中无声滑去。
霍仲辉呵呵一笑,说道:“师妹,别那么冲动。我想说的是,先师故去多年,现在玄都一门都没有一小我来掌管,长此以往,对本门,对西海盟都倒霉。是时候谈谈你我七人的志向了。从小一起长大,都算是亲人了。有甚么不能摊开来讲的。”
恒雨还缓缓坐下,四顾世人,道:“依你的意义,是想毛遂自荐么?”霍仲辉道:“倘若众位没甚么贰言的话,我就不谦让了。”恒雨还也不知那里来的一口气,随即回道:“我有!”
廿六日凌晨,恒雨还正在祁慕田处喝茶,忽有霍仲辉的部下前来传话,说午后请她与众师兄弟们齐至西湖泛舟。闻言,祁慕田颇感不测,细细考虑一番,对恒雨还说,时不待人,此番且着意留意大家言行。
其他几人各怀所思,席间的氛围忽地对峙起来。杜羽自斟了一杯酒,缓缓道:“我已早有筹算,和西海盟一刀两断,玄都的掌门自也轮不到我来操心。兄弟们自便。”次仁东珠白了他一眼,踟躇半晌,说道:“论本领,我是佩服大师兄的。可掌门之选,还是要遵还是规,强者为尊,我,不好说。”
话说问剑阁将在元月廿八大开庙门驱逐天下武林豪杰。越是邻近嘉会,众门派的人马却愈是悄无声气。度其启事,想必日前或相访摸索,或耀武扬威,皆已做足,这两日唯静待机会,届时各自揭示。西海盟世人亦无甚动静,除了霍仲辉一人外出数次,早出晚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