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二人临窗对坐在假山顶上的小轩中,一妓执笛慢悠悠地吹着一曲雅调,另一个侍立斟酒。龙绍侧眼望着园中,细品杯中佳酿,看似闲适。丘胤明放在桌子上的手捏成了拳头,振目问道:“你到底为甚么对她动手?她是那里获咎你们了?”
丘胤明不恼,回道:“我虽不敢自称君子,可对亲生父亲莫非有甚么图谋不成?你也晓得,家父自恃不凡,朱庄主虽故意却一定有力,你我若再针锋相对,到时候争不过西海盟,也是道理当中。”龙绍道:“你这是打的甚么算盘?西海盟主迟早是你岳父,你若肯站在我们这边和他为敌,可真能算得上两面三刀了。”说罢对劲地看着他笑了笑,又道:“恒大蜜斯的目光,真是不敢恭维。”
不知张天仪何时同药材商谈妥了代价,宴席过半,天气已晚,仆人欲挽留,可因早晨另有大事要办,三人未留下用饭,快行返回客店,一起无话。
至客店大堂,丘允早已下来,桌上摆了饭,数得上号的妙手皆在坐,可坐在丘允身边同他扳话的倒是这两日都未曾露面的陆长卿。瞥见门外来人,陆长卿起家来满面笑容地同三人见了礼,入坐重新客气一番后,方得知,本来他是来告别的,刚到不久。
那药材贩子接待张天仪的处地点城北一隅闹中取静,花木富强的冷巷子内里,穿过沿河闹市走到那座院墙矗立的宅邸只不过半盏茶的工夫,却一下子将喧闹贩子隔在了身后。方才感慨此地清幽,进门以后却又是一番全然分歧的热烈。
龙绍一惊:“你还晓得些甚么?”
龙绍将信将疑地看了他一眼,垂目思考了一会儿,正色道:“好,临时信赖你。你是至心还是冒充,今晚如有一战,立见分晓。”
丘胤明道:“陆兄的情意和苦处我能体味。不瞒你说,我骑虎难下,步步如履刀尖。家父的大志大业,作为儿子不得不支撑,可于春霖山庄旧部来讲,我毕竟还是个外人,更何况之前各种芥蒂,令我在此四周皆敌。西海盟于我亦有割舍不开的干系,但他们那边民气分歧,暗潮澎湃,将来是如何的局面,谁也说不准。依我看,这两边皆不成靠,当今我只能留在这里见机行事,不过倒另有两个兄弟在武昌为我招揽人手,并办理一处后备的财产,就怕这些人也免不了卷出去。”说罢点头,“也不知那边现在如何了。”
后花圃中别具一格,几座凹凸错落的楼阁和委宛曲迂的回廊相映成趣,中有一池碧水,藤曼垂临其上,柔枝照影,下有红白鲤鱼沉浮玩耍。虽时价初春草木尚显萧索,但窗台供桌上摆放的茶花,春梅,杜鹃,和廊下鸟笼中铃铃轻啭的黄鹂,画眉,堪将天井办理得朝气勃勃。更有杭州风月场中的数位名妓前来陪场,清歌妙舞,乐声笑语,秋色满园。
笛声一转,方才是清泠幽至的调子,眼下忽而生出几分清丽跳脱,非常动听,恰是《落梅》。龙绍目光一黯,眉头微锁,好似俄然有了甚么纠结苦衷,兀然望向窗外。
丘胤明方才闻张扬天仪话语间“荆州文武官员无人不爱”一词,心念一动:本来他当初贿赂官员不但仅是财帛,另有这神奥秘秘的灵丹灵药,怪不得如此凑效。那些赃官金银财宝见很多了,普通东西也不会奇怪。如此说来,张天仪的这笔买卖倒值得留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