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说了几句话，纪兰便将纪澄打发了去安设，等纪澄分开后，从那阁房的屏风里转出一人来，倒是个三十来岁，梳着整齐溜光纂儿的妇人来。
“真是天生的美人，不管是面貌、身材还是那管黄莺般的嗓子都比当年的雪贵妃有过之而无不及。”常姑姑道。
纪澄即便是城府再深，可也不过是十五岁的女人，被纪兰当着面儿地提及婚事，还是红了脸。
“哎，这几日为了筹办老太太的大寿，忙得人仰马翻的，我这肩颈上的老弊端又犯了。”纪兰抬手揉了揉肩膀道。
小巧从外头打了帘子出去回道：“表女人已经安设下来了。”
实在也不是纪澄的涵养到位，只是有求于人不得不低声下气罢了。
常姑姑沉默不语，这位沈三夫人能以涓滴不显的商贾之女嫁入沈家，天然是有些成算的。但是眼界仿佛并不开阔，有些事情可没有她设想的那般简朴，此民气最是难测。
纪澄的眼皮垂了垂，搭在膝上的手握紧了拳头，睁大眼睛看向纪兰，“姑姑，当日是花朝节，我头上还带着帷帽，那祝吉军连我的脸都没见过便要强纳，为的是不忿纪家抢走了他的买卖。”
很久后纪澄的额头上已经累得开端冒汗，纪兰才再次开口，“你爹爹信中说让我帮你在都城留意一门婚事。”
纪澄用手绢搵了搵泪，一举一动都尽妍极丽，看得中间服侍的丫头都痴了眼、愣了神。
纪兰道：“你去开了后罩房的库房，拣几样老夫人给三爷另有萃姐儿的东西，给表女人屋里送去。”
只可惜世事弄人，心再高也硬不过命。
“姑母试了便知。”纪澄也浅笑道，手上加了力量，给纪兰揉捏肩颈。
小巧有些游移，沈老夫人出身显赫，又当了那么多年的齐国公夫人，手里的好东西不知凡几，随便拣几样出来都是来源不凡，现在竟然要拿去给那位表女人用，也未免太可惜了，也不晓得她赏识得来还是赏识不来。
纪兰等纪澄的情感平复后才持续开口，“两年前的事情我晓得，如果你循分守己，又岂会惹来那些费事？”
纪兰的嘴角一翘，却又听常姑姑道：“我看这位表蜜斯鼻梁高挺、目色清澄，是个非常有主意之人，刚才听她言语，也不是那一味做低伏小、贪慕虚华之辈。只恐强扭的瓜不甜，若她心有怨怼，即便到了朱紫身边服侍，恐怕也一定就会帮忙夫人，说不定反咬一口也未可知。”
纪兰闻言微微皱了皱眉，不由想起了她娘家嫂子，纪澄的母亲。一个上不得台面的豆腐西施，面庞倒是极标致，就是说话娇娇嗲嗲，对着谁都像在撒娇，矫饰风骚。
“是。”小巧心想，看来这位表女人是入了三夫人的眼，此后少不得要提起精力来对付了。
纪澄的眼泪顺着脸颊一滴一滴往下落，“阿澄不想再因为这张脸为爹娘带来不幸，既然是上天所赐，爹娘所生也不敢随便毁去，徒令亲痛仇快，现在阿澄只是想酬谢爹娘这十几年来的哺育之恩。”
只是未免过犹不及，纪澄暗自点头。
留下来的纪澄则冷静地跟着纪兰进了东次间——纪兰平常起居的处所，这里朴实得像个守寡数十年的孀妇的屋子普通。
纪澄站起家走到纪兰身侧，“我给姑母揉一揉吧。”
纪兰撇开纪澄，又同纪渊亲热地说了半晌话，让小丫头领他去了外院清算好的配房住下，等他姑父返来再让他去拜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