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仲勇早已方寸大乱,顾不上考虑章经略的心机,但章经略的笑声,让他感受听起来非常刺耳,接过侍女呈上的酒杯,他却没法像别人一样举起酒杯同章经略一起欢庆,为高子御的破阵子欢庆,就等因而为玉才的沁园春祭奠啊,他感觉这杯酒,更加沉重,如有千钧,快把持不住。
尊文轩中的氛围,一下子变得非常古怪凝重。
忞山先生眉飞色舞,捋着长长白须,连声道好,到前面调子竟有些哽咽起来,再看他爬满皱纹的脸上,多了几分红光,热泪盈眶的眼睛,仿佛也不再浑浊,异芒闪闪,喜气洋洋,攥着纸张的手有些颤抖,却涓滴没有放开的意义。
升官加爵?
但瞥见申伯德亲信家奴在窗外来回晃了晃后,他的理性克服了感性。
酒宴撤下后,大师现在喝的都是清茶,即便在酒宴上,章经略因身材启事,也很少喝酒,喝酒只是小抿一口,喝到最后,一杯酒还剩半杯。但侍女不敢多问,稍稍游移后,就应诺前去拿酒。
“先生如何评鉴?”章经略问。
申仲勇稍稍复苏过来,“此高守,莫非就是彼高守?但他如何能够……”
章经略止住笑声,用衣袖拭了拭泪水,叮咛一旁服侍的侍女:“拿酒来!”
闻言,申仲勇心中格登一下。
他细看一遍,顷刻目瞪口呆,瞳孔放大,脸刷的一下变得惨白丢脸,结结巴巴道:“这是……抱,抱月楼……”
这番作态,让不知答案的人,更是感觉希奇,特别是申仲勇。
……
投票选诗会魁首的流程并不庞大,宿老对候选诗词详细切磋,各自颁发一番观点评鉴后,在一张白纸上,写下自以为可当魁首的诗词名和作词人,折叠起来,放入一个木箱中,停止不署名投票,然后由乔怀远把纸张取出,一份一份的当场念出,得最多票者被选诗魁,同科举的糊名、断绝等办法,看起来是力求公允、公道。
好一个高子御,可帮上大忙了,太及时了,刚才应当充分信赖种彝叔的目光才是,他固然过分朴重,但经历多年磨砺,智勇双全,目光如炬,那里又会等闲被人欺诈?不然本身也不会将他汲引重用。
无可抉剔!
但从词作意境复苏过来后,另一种非常称心利落的感受,又如潮流般涌来,覆盖了此前的哀痛压抑的情感,就连此后果发觉遭申家算计操纵,暗生的愁闷、气愤之情,也被一举冲散。
“恰是来自抱月楼,高守高子御所作。”
申仲勇手一抖,酒杯闲逛,杯中酒洒了出来,淋湿外袍。
……
章经略高举手中纸张,仰天长笑,久久不断,浑然不顾脸上挂着的两行清泪。
实在好笑!
都不对,纸张上写的,是高守的破阵子。
边疆捷报?
“这,这杯酒我不能喝,不,不是,是因内急,想去厕所便利,返来再饮,返来再饮。”
“时候已到,诸公可投票了。”
章经略手握酒杯,微眯双目,斜眼瞟了申都监一眼,看到他从得志小人,一下子被打懵成得志傻子,就像是一个正在台上卖力演出的伶人,俄然间戏服与面具被剥个精光,赤条条面对台下观众,却仍不得不持续其低劣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