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方八抬大轿, 落轿的大员一身墨色便服,身边有报酬他举伞, 眉眼瞧不逼真,不言不语的模样倒是凛然有度。下了轿,脚下步子一顿, 朝雨幕这头看来。
苏晋愣了一愣, 这才隔着雨帘子向他见礼。
苏晋被这话一堵,半晌才吐出一个“是”,双膝落在地上,重重磕了个响头,“请张大人帮门生一回。”
艰屯之年,三法司碰到毒手案子无不往外推的,大理寺肯接办已是天大的情面,可比及礼部审完公文,动手找人又是甚么时候?读书人一辈子盼着金榜落款,后日便是殿试,晁清等不起的。
苏晋道:“手持一枚晏家玉印,贡士处所的武卫验过的。”
“走的时候,晁清人还在?”
周萍方起家就闻声叩门声。天未明,苏晋站在屋外,眼底乌青,约莫是展转考虑了一整夜:“小侯爷的密帖呢?拿来给我。”
苏晋沉默了一下,声音轻飘飘的:“我猜也是。”
雨势急一阵缓一阵, 廊檐下紧紧挨挨站了一排躲雨的人,看官袍的纹样,与苏晋一样,都是被打发来候着的芝麻官。
苏晋默不出声,在案几上抹平一张纸,沾水研磨。笔落纸上,斯须便勾画出一幅人像。周萍锁眉看着,竟渐渐看痴了,那纸上人长得极好,一双眉眼仿佛本就为山川墨色染就而成。
到底是读书人,满腹诗书读到骨子里,尽化作清傲。都说膝下有黄金,若不是为了故交,一辈子也不要求人的。
“还在。”
周萍原还困顿着,听了这话,蓦地一惊:“你疯了?”
受恩于危难,结草衔环觉得报。
夜里,苏晋回到应天府衙的处所,坐在榻上发楞。
张石山一时无言,隔着窗隙去看乌沉沉的天气,春雨扰人,淅淅沥沥浇得民气头沉闷。
这是个多事之春, 漕运案,兵库藏尸案数案并发, 大理寺卿忙得焦头烂额,成日里将脑袋系在裤腰头上过日子, 是以署外衙役见了苏晋的名帖, 不过京师衙门一名戋戋知事,就道:“大人正在议事, 烦请官人稍等。”也没将人往署衙里请。
苏晋不言语,独自从一方红木匣子里将密帖取出,帖子左下角有一镂空紫荆花腔,里头还写着一道策问。
他出身翰林,客岁才被调来大理寺。当年苏晋二甲落第,还在翰林院跟他修过一阵《列子传》,可惜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现在再见后生,昔年一身锐气尽敛,张石山心中可惜,言语上不由暖和几分,指着一张八仙椅道:“坐下说话。”
苏晋依言坐下,这才重视那位落轿大人正于座上另一侧闲饮茶。她少小识人颇多,面前这一名模样虽挑不出瑕疵,然眼底云遮雾绕,不知藏着甚么。
倒是座上那位落轿大人悠悠开了口:“晏子言来过,厥后又走了么?”
太傅府三公子晏子言,当今太子的侍读,时已升任詹事府少詹事。张石山问:“如何证明是少詹事?”
大理寺这条道儿,是完整被堵死了。苏晋躺倒在榻上,想起四年多前,她被乱棍加身,昏死在路边。只要晁清来寻她。风雨连天,泥浆沾了他的白衣袖子,他将她架在背上,干脆连伞也扔了。苏晋浑浑噩噩间说了声谢,晁清脚步一顿,闷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