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暄思及此,心中生出些恭敬之意,言语上也亲厚几分:“不瞒苏贤弟,为兄因一桩私事,实在不便领贤弟去太傅府拜访。不如如许,明日一早,你扮作陪侍与为兄一同进宫。晏子言每日五更必从金水桥畔过,为兄帮你拦下他,你也好问个明白。”
晏子言抖了抖袖袍,觉得在听笑话:“一群莽夫信口开河,晏家玉印乃晏氏身份意味,本官向来珍惜如命,毫不过带身侧,如何能落入别人之手?”
眼下百官俱在,且另有个察覈官常的左都御史,假扮官员陪侍,这错处提及来也不大,就怕旁人往死里扣帽子,是以是千万不能认的。
春雨初歇,灼灼霞色覆盖六合,他老远辩白出府外站着的人是苏晋,内心猜到她的来意,一时喜出望外,遂命下人请到厅堂, 以好茶奉上。
苏晋一时沉默,未几才道:“小侯爷既在礼部,必定晓得晁清失落一事吧。”
任暄五年前就读过苏晋的文章,彼时她方入翰林,一手策论清放洁净, 颇具名气。
身上的囚袍略显广大,凛冽的风自袖口灌出去,冷到钻心砭骨,也就麻痹了。
任暄上前酬酢一二,将话头引到殿试,就道:“昨日查对贡士名录,本该有八十九名,没成想失落了一个,去衙门一问,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礼部这头要对付差事,报的是家急返乡,但你也晓得罗尚书爱究细儿的性子,转头怕他问起,又差下头行走去贡士所探听了探听,可巧了,那处武卫说这贡士失落前,你去过一趟。”
长平侯过世后, 灿烂一时的侯府徒留一个空架子, 幸亏圣上念任暄谦恭有度, 御封他为礼部郎中。
这也算是舍己为人了。
那里知晏子言不吃这一套,凉凉道:“面熟?我看是面善得很。”他往前两步,劈面站到苏晋跟前,“我已记起你是谁了,景元十八年的进士,苏晋苏时雨但是?”
任暄领着苏晋等在桥头,到了五改正刻,晏子言公然踩着梆声来了。
二品以上大员因不必等待灯火,没几个早来的,能五更天到中午门的,约莫只要都察院新上任的铁面菩萨了。
任暄细心将密帖收了,想了想问:“你甘冒此风险,但是在京师衙门呆不住了?我在吏部有熟人, 说是詹事府录事有个缺, 虽只是九品, 好歹在东宫部下做事,比起京师衙门面子很多,你可成心?”
柳朝明将提灯递还安然,回身回轿,冷僻清说了句:“不认得此人。”
任暄心道不好,只盼着菩萨的肩舆能隔开全天下,甚么动静都听不见才好。恰好菩萨就在他跟前落了轿,轿前的掌灯陪侍还和和蔼气地号召:“小侯爷早,少詹事大人早。”
苏晋昂首直视晏子言,摊开右手:“那么依少詹事所言,小人手里的这枚玉印是假的了。”
他咧嘴笑道:“你文章太好, 就这么交给殿下, 他也不能用的。我稍后会于取辞措字上做些窜改,你放心,毫不让翰林那老几个瞧出端倪。”
此为防盗章 小侯爷任暄是长平侯的独子, 为人有些自来熟。
任暄非常谦恭:“安然哥子谈笑了,少詹事不过是瞧着我换了个面熟的陪侍,随便问了几句。”言罢还给晏子言使了个眼色,意义是大事化小。
晏子言“哼”了一声:“胡说八道。”又眯着眼问:“小侯爷拿这话来问我是甚么意义?狐疑我将人劫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