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萍恨不得将头埋进地里:“不敢不敢,求大人惩罚。”
苏晋的心倏然一紧,指甲狠狠掐入掌心才不至于昂首暴露惶恐的神采,“略有耳闻。”
苏晋接过茶放在一旁,回身去扶周萍:“沈侍郎这句话可问住下官了,柳大人一身正气,不也防不住跟沈大人订交?”说着,懒得再理沈奚,问周萍道:“皋言,何事来寻我?”
苏晋低低笑了一声:“道之地点,虽千万人,吾往矣。”然后她抬起眼,一双眸子像燃着灼心烈火,语气倒是清浅的,回身捻起一根香:“我为老御史上一炷香吧。”
苏晋避开柳朝明的目光,看向奉着老御史牌位的香案:“柳大人,我不肯退,我只是不明白,退便错了么?凡事极力而为不能如愿,是不是尽早抽身才更好?莫非非要如西楚霸王败走乌江,退无可退时自刎于江干么?”
十数载间, 朱景元杀尽功臣, 全部朝堂都覆盖在腥风当中。
柳朝明冷眼扫他一眼。
然后他点香看了苏晋一眼,望向老御史的牌位,道:“当以尊师礼敬之。”
等苏晋的身影消逝在都察院外,柳朝明略一思考,想到当日教唆下毒的人还未找到,正要去叮咛前三暗自派两人跟着,不防被沈奚的扇子一拦:“不消不消,这贼没抓到,担忧也不止你一人,苏知事此去,自有二白痴跟着。”
沈奚没正行地往他右部下坐了,又端出一副惊奇神采:“御史大人此言可冤枉小民了。周通判本日一大早来都察院找苏知事,赶巧您二位不在,还是我这个串门子顺道帮都察院接的客。”
苏晋俄然懵懵懂懂地明白了柳朝明那句“守心如一的御史”是何意。
看来此子是非撤除不成了。
朱南羡顾不上疼痛,朝苏晋看去,见她在门撞开的一顷刻已将曳撒重新换好,这才松了口气。
柳朝明知他素爱拿人逗闷子,抬步迈进前堂,说了一句:“周通判平身。”
朱悯达微眯着双眼,面色非常丢脸,沉声道:“拿烛灯来。”
柳朝明一愣,约莫想到他说的是谁,问:“你如何晓得?”
柳朝明道:“昔日立朝之初的第一大儒,圣上曾三拜其为相,他本早已归隐,可惜厥后相祸连累太广,涉及到他。老御史恰是为谢相请命,才受得杖刑。
朱悯达迈过门槛,抢先看到的便是朱南羡排泄血的膝头,他的眸色更加阴沉,侧目盯了医正一眼,医正赶紧提了药箱畴昔。
朱悯达独自走到苏晋跟前,冷冷隧道:“苏晋?”
柳朝明也没理他。
也是代她的祖父,为阔别多年的故交上一炷香。
吏部曾友谅听了这话,嘲弄道:“罗大人此言差别,柳大人是甚么人?都察院的左都御史,那放在前朝,就是御史大夫,言官之首嘛,犯颜切谏乃是本职,我等被他累及也是本分。你罗大民气里不也跟明镜似的?这案子到底冤不冤,你内心没杆秤?如何到了陛下跟前,就跟没嘴葫芦似了?”
因他一向以来恰是这么做的,守心如一,有诺必践。
暗夜行舟,只向明月。
朱南羡定了定神,决计不去管生面孔,又咳了一声道:“苏知事,这么巧?”
沈奚比出第二根手指:“其二,掩耳盗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