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晋点了一下头:“少詹事说,与沈大人做了一世仇敌,累了,来世,愿为知己。”

沈奚带苏晋从大牢的后门而入,一旁的刑部小吏举着火把。走到一半, 沈奚俄然顿住脚步, 递给苏晋一小坛杏花酿道:“你去吧,我就不去了。”

行刑队走到中午门外已不见身影,朝阳初升,沈奚不知何时提着杏花酿也来到轩辕台,轻声问:“他方才,可有留话?”

周萍听了这话,目色中的愤激俄然化作无尽的哀楚,张了张口,哑声道:“怪我。昨日上午,我看到阿婆一小我出去,她走得很慢,一边走,一边抹眼泪,我本已留了个心眼,还问她但是出了甚么事,她说她只是想元喆了,没想到厥后……”

“大人之志,亦是时雨之志。”

孙印德厉声道:“你还想抬返来?也不怕旁人觉得是我们衙门闹出命案了?明日不消上值了?”

苏晋看他一眼,淡淡道:“不必,要惩办你,不假别人之手。”说着,她独自绕开孙印德,往衙门外走去。

说着,进得牢房,将手里的酒坛放下,借着上路饭余下的酒盏,为晏子言斟了一杯。

苏晋振袖负手,安静又果断道:“此南北仕子一案,元喆何其辜?冤死的仕子何其辜?为公允二字捐躯的贞臣义士何其辜?明净安闲民气,纵有人背后作怪,纵皇天不鉴,鲜血四溅或可一时障目,却遮不住天下苍苍民悠悠众口,终有一天,那些冤死的人都会重现天日,反是你——”

黑暗中只要火光,甬道深长,晏子言的牢房要走到绝顶。

沈奚默了一默,仿佛在尽力想该说些甚么,终是一叹:“他一辈子狷介,把庄严看得比甚么都重,眼下落得这副风景却让我瞧见,想必感觉不堪。每回我来,他都要与我吵上一架,当是不肯再见我这个仇敌了。”

苏晋双膝落地,面向柳朝明直直跪下,垂着眸道:“恳请大人,收时雨做一名御史。”

然后他顿了一顿,又是一笑:“苏时雨,余处幽篁兮终不见天。”

孙印德脸上也挂了彩,听了这话,“哼”着嘲笑一声道:“跟本官有干系么?老太婆不知从哪听来的她孙子舞弊被抓,一向缠着本官为他洗冤,本官只好跟她说句实话。再说了,陛下的圣旨早就下来了,她的孙子早也死了,她七老八十的,活着也是拖累,本官说的不对么?他孙子该死,让她跟着她孙子去,也好一了百了。”

甬道两端都有门,北端是入口,南端通往中午门外。

苏晋愣了愣:“沈大人?”

屋中清雅,比她前日分开时,更要洁净一些,约莫是元喆的阿婆为她清算过了。

长眉凤目,白衣广袖,好像古画里的魏晋名流。

苏晋走上前去,站在道中心,拦了肩舆。

哪怕要蜉蝣撼树,哪怕会螳臂当车。

苏晋道别了沈奚,往承天门而去,心中不竭想着晏子言最后的话。

现在再见他,几近要认不出来,一身脏污的囚袍遍及血痕,瘦骨嶙峋的模样哪另有昔日风采。

苏晋脑中像是有甚么东西轰然炸开,她不再说话,当即一扬缰绳,打马扬尘而去。

晏子言晃了晃手里的杏花酿,抬头一饮而尽,“哼”了一声道:“我才懒得跟他吵,我就是看不惯他每返来一副少言寡语的模样,从小到大非要气死我的干劲到那里去了?嬉皮笑容玩世不恭的干劲到那里去了?我不跟他吵两句,只怕他会闷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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