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晋道：“如何？”
且不提这一科的贡士，单说春闱前，自各地来的举子也是南边人作大数，而春闱以后，杏榜一出，八十九名贡士，北地只占寥寥七人，是故有北方仕子不满，到贡士所闹过几次，还是周萍带着衙差将人哄散的。
柳朝明走到门槛处又顿住脚，没头没尾问了句：“你那位故旧，是哪一日失落的？”
苏晋避重就轻：“小侯爷多想了，江南才墨之薮，多些举子贡生也不怪。”
厅堂里死普通沉寂，半晌，柳朝明冷声问道：“礼部的文书，如何在你身上？”
柳朝明一面听他说着，一面翻开后帘看了看，苏晋一本端庄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子班，看到马车绝尘而去，将纸伞往身后一背，抄了条近道甩手走人了。
苏晋一时踯躅，闹不明白柳朝明意欲何为。又揣摩着对这么个莫测难料的人物，当如何伸谢，才显得面子且朴拙。
“十三殿下？”柳朝明放下车帘，微微蹙眉：“朱南羡？”
他们躲在廊檐下说话，远天一道惊雷忽作，豆大的水滴子打下来，檐下一处地儿瞬时湿了。
柳朝明的声音淡淡的：“哦，眼下是礼部的大使了？”
主事姓江，正靠在案头打打盹，恍忽里听到廊庑外有碎语声，探出头认了认来人，迎出去道：“甚么风把阿礼哥子吹来了？”又接过阿礼的伞晾晒在一旁，半弯身将人往里请：“但是替侯爷送文书来的？”
赵衍笑道：“那敢情好，我们那儿的‘龙团儿’还是整块的，礼部喜好吃，你他日上都察院拿去。”
柳朝明接过名册，顺手翻了翻：“既是礼部的人，想必多少也清算过这本名册，哪几个是你撰次的？”
阿礼一面撑起伞，一面对苏晋道：“这雨势头急，檐头下尺寸处所遮挡不住，先生不如随我去礼部避避，摆布小侯爷出来没见着人也要回礼部的。”
赵衍道：“我也是厥后听钱三儿说的，苏晋被打发去松山县后，十三殿下诘问过他的下落，知其遭受，还跟吏部闹过一回，吓得曾友谅那貉子觉得捅了甚么不得了的篓子，则差没把官辞了，所幸朱十三以后随军去了西北卫所，这事才不了了之。”
江主事翻开名帖，一看不过是应天府戋戋从八品知事，挺直了腰淡淡道：“哦，那就一起进里头来罢。”
苏晋甚无语，她原想着说阿礼怕名册被雨水打湿，她帮手藏着，那里知这江主事是只软脚虾，柳朝明不过一问，竟自乱阵脚。
这日的新阳并不绚灿，寥寂廖挂在天涯，不时起了风，层云越卷越厚。
赵衍笑道：“怕只怕老御史举才于稠人中，就因你我晚了一步，人其舍诸。”
出宫的道儿只一条，柳朝明与赵衍在前头走，苏晋在背面不远不近地跟着。
赵衍摆了摆手，意示不必客气，又道：“我与柳大人要去宫外一趟，想着日前请礼部清算的贡士名册约莫已弄好了，便过来取。”
柳朝明“嗯”了一声。
说话间已至承天门，都察院小吏牵着马车候在门外，苏晋快走几步道：“柳大人。”双手将伞举至平眉，慎重道：“下官谢大人借伞之恩。”
江主事点头称是，想了想，随即惶恐说：“岂敢岂敢。”
“是，小侯爷早上走得急，将都察院要的贡士名录忘了，我便送来。”阿礼应道，伸手也跟苏晋比了个“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