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知晏子言不吃这一套，凉凉道：“面熟？我看是面善得很。”他往前两步，劈面站到苏晋跟前，“我已记起你是谁了，景元十八年的进士，苏晋苏时雨但是？”
任暄笑道：“如果思疑你，我还来问你做甚么？通风报信么？”
任暄来回走了几步，说道：“如许，你且先在此处等着，待会儿为兄送完密帖，抽暇子去詹事府探听探听，看看晁清失落那日，晏子言究竟做甚么去了。”
任暄领着苏晋等在桥头，到了五改正刻，晏子言公然踩着梆声来了。
金水桥另一头照来一星亮光，众朝臣本来凑在一处瞧热烈，被这亮光晃了眼，俱作鸟兽散。
晏子言“哼”了一声：“胡说八道。”又眯着眼问：“小侯爷拿这话来问我是甚么意义？狐疑我将人劫走的？”
春雨初歇，灼灼霞色覆盖六合, 他老远辩白出府外站着的人是苏晋，内心猜到她的来意，一时喜出望外, 遂命下人请到厅堂, 以好茶奉上。
正巧引群臣入宫的掌灯内侍来了，晏子言再看苏晋一眼，“哼”了一声，甩袖往宫里而去。
朱南羡听到“深恩”二字，伸去扶她的手蓦地僵住，嘴角牵动了一下竟仿佛有些尴尬：“哦，这不算甚么，你平身吧。”
朱南羡本想挽留，但苏晋方才一句“深恩”仿佛一道芒刺，倏尔间竟不好多说甚么，任苏晋撑着石桌歇了半刻，不由隧道：“你也真是，何必为了不相干的探花郎冒死，平白落了一身伤。”
这也算是舍己为人了。
任暄细心将密帖收了, 想了想问：“你甘冒此风险, 但是在京师衙门呆不住了？我在吏部有熟人, 说是詹事府录事有个缺, 虽只是九品, 好歹在东宫部下做事，比起京师衙门面子很多, 你可成心？”
五更不到，金水桥畔寥寥站了数人，都在等掌灯内侍前来引他们入宫。
他这几日实没闲着，颇费笔墨地上了一封折子为苏知事请功，谁知折子没递到皇案就被朱悯达扔返来，骂他狗拿耗子，本末倒置。
朱南羡见状，叮咛道：“郑允，你马上去宫里请医正。”
晏子言怫然怒道：“你是甚么东西，竟敢问责本官！”只是月色下，苏晋茕茕孤单，冷酷沉着的模样，叫他觉出一丝似曾了解，“不对，我像是见过你的，你是——”
天绝顶只要月色，羊脂玉所制的印章莹润生辉，晏子言的神采瞬时变了，伸手就要夺玉印，苏晋却先他一步收回击，淡淡道：“看模样却不是假的。”
晏子言嘲笑一声：“你大能够不认，却不要觉得只我一人记得你！”双袖一拂，转首走到柳朝明跟前拜下：“柳大人，景元十八年恩科，您去杞州办案，回京后，在诗礼会上提起本地的解元苏晋苏时雨，说其文章有状元之才，正乃面前之人也！”
中午门前，车马止行。又因宫中为消弭火患，禁了诸臣灯火，只要二品以上大员可乘轿提灯而入。
任暄五年前就读过苏晋的文章，彼时她方入翰林，一手策论清放洁净，颇具名气。
苏晋怠倦地笑了笑：“殿下高看下官了，若当真是个不熟谙的，下官何需求犯这个险。”一时想起晁清失落后，许元喆一字一句地为她誊写《大诰》，又道：“他是微臣故旧，当时在场又无人认得他，微臣不去找他，该由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