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桌旁靠南坐的一名穿碧青衣裙的女孩子见三人进屋,笑着抚掌,“就晓得拉武十六来充数准没错,这仨孩子向来在一处玩,找着一个就能把另两个也带来。”
话是跟燕七学的,究竟上燕九少爷已达十年的人生第一个学会说的词就是“卧槽”。
且不说燕家高低如何悲伤欲绝,守边大将战死,骸骨总得运回京都安葬吧?战报上却说“骸骨无存”,这不是怪事么?就算是被乱刀砍碎了,那也还能留滩肉泥儿呢,骸骨无存,如何个死法儿才气死得连个骨头渣子都留不下?
“分内的事,不要抱怨。”燕九少爷还是慢吞吞地说话,拿眼瞟了瞟面前青花瓷的茶盅,燕七就前提反射地拿了茶壶给他续上茶,“口嫌体朴重。”燕九少爷给她这一行动定性。
单说二儿子,也就是燕七和燕九少爷亲生的爹燕二老爷,做武将做到了边关去,镇守故国的北疆大漠,去到差时燕七不到两岁,燕九少爷几个月大,去没多久,边关起了战事,一封战报抵京,阵亡名单里头一个就是燕二老爷的名字。
燕七在长辈面前就没有燕九少爷那么好的报酬了,孙女总不比孙子受正视,何况燕家又不缺孙女,燕老太太固然信佛,性子却反面软,长媳进门以后老太太仍旧把持着中馈不肯罢休,每天忙着同燕大太太斗智斗勇,哪有工夫管燕七如何发展抽芽,顺手丢进二房,安排好丫环乳娘看顾了事。
武十四是武玥的姐妹之一,武家人丁多,光她这一辈儿的连嫡带庶就有四十六个孩子,武玥同窗到现在还认不清排在二十三位今后的弟妹都谁跟谁。幸亏燕家第三代统共加起来只要十个娃,而和燕七一个娘肚子里爬出来的,就只要燕九少爷那货一个。
“我是如此地恨着那人。恨不能令之身首异处,恨不能令之肠穿肚烂,恨不能令之,碎成万片。吾欲其死,何如求之不得法。此恨日萦夜绕,啮肤噬骨,坐卧难安。天如有灵,请赐我解恨良策,但偿所愿,甘为十世牛马,永堕无间!”
燕老太太和她的老姐妹李老太太在东边院子上房里话旧的时候,燕七正窝在西边院子的西配房里看书,书名叫做《大侠陈宝强》,外头书铺租的小说话本,大侠的名字固然接地气了点儿,故事写的还是不错的,说的是男仆人公陈宝强幼时父母被人殛毙,他从小刻苦学武发愤报仇,但是父母死时他年纪还小,并不知仇敌是谁,颠末一番调查,发明怀疑人有甲乙丙丁四个,每小我看上去都很像他的仇敌,那么仇敌究竟是谁呢?公然吊胃口的情节最都雅。
幸亏燕家到底正视嫡孙,燕九少爷自小被燕老太爷亲身带着读书识字,旁人看来也的确被养得去处得体仪态端方,但是旁人并不知二房里埋没着燕七这么个舶来品,姐弟俩一起作伴长大,燕九少爷的生长方向就有点诡异起来。
“走,玩儿游戏去!”武玥拎了燕七往外走,“六缺三,从速的!”
人都说“入土为安”,逝者不入葬,生者心难安,但是那边正忙着兵戈,谁有工夫给你寻尸首?合府高低悲伤难过的时候,燕二太太连夜悄悄出城,直奔北漠边关,留书只要八个字: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燕七还是去了隔壁的院子和庄嬷嬷打了个号召,庄嬷嬷正忙着批示丫头婆子们安设这两日要在寺里下榻的平常用物,随便应了这位平常没甚么存在感的二房七蜜斯一声,转头就忘了燕七刚和她都说了些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