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锋堂夜间灯火寥寥,大门紧闭,黑黝黝一大片屋宇不知此中住的几人。白衣人走上前来,低声道,“东公主。”翠衣人嘻嘻一笑,一挥手,“放蛇!”这翠衣人天然是风骚店“东公主”抚翠,白衣人便是白素车,听闻抚翠一声“放蛇”,白素车衣袖一拂,拂出一层淡淡红色烟雾。烟雾既出,最后两辆马车中俄然响起阵阵“咝咝”之声,随即数百上千条毒蛇自马车中缓缓爬出,有些尖头褐斑,有些黑身银环,另有些花色特异、五色斑斓,此中尚异化一些翠绿得非常可怖的小细蛇。众蛇涌出,一名红衣女子走上前来,手握一支细细的芦管,一挥手,掷出很多玄色药丸,多量毒蛇独自往药丸落下之处堆积,她随行随掷,低吹芦管,垂垂大量毒蛇将善锋堂团团围住,万信闪动,九结盘身,点点蛇眸在深夜当中映颤,气象一时骇人。
浩浩大荡一群人在林间行动,竟然只听闻马车车轮辘轳之声,偶尔夜鸦惊飞,旋刻即被人暗器射下,一起之上几组人马伏入山坳当中,并不随世人上山,统统俱在悄悄当中停止。
唐俪辞仍倚在床上,肩头披着藕色外裳,手持那卷《三字经》在灯下细看,数重院落外高呼鏖战,仿佛与他没有半点干系。凤凤抱着他左手臂睡去,嘴里尚含着唐俪辞的左手小指,口水流了他一衣袖。屋里氛围温馨宁静,仿佛另一天下。
“公然是王谢弟子,临危不惧,尚还平静自如。”抚翠啧啧赞道,“不知你家邵先生是不是正在沐浴?奴家如果此时闯了出来,难道失礼?”她扭着肥腰踮着小碎步,往前走了两步,那两位剑会弟子看得作呕,忍不住道,“老妖婆!休得放肆!我中原剑会岂是你胡言乱语的处所?”抚翠一声嘲笑,“哦——非我无礼,是你们两个口出恶言——那就怪不得我活力了。”她衣袖一振,袖风如刀直掠两人颈项,两名弟子横剑抵挡,只听“啪”的一声双剑俱断,两人连退八步,都是口中狂喷鲜血,疲劳倒地。这两人受她一击竟然不死,抚翠非常不测,“好工夫!”
善锋堂内,客房当中。
一时候喊杀声不断,风骚店那些红白衣的女子却不参战,列队分组,将善锋堂团团包抄了起来。水雾漂移,地上蛇眸时隐时现,马车中有人轻挑帘幕,一支玄色箭头在帘后悄悄等候。
邵延屏眼睛一跳,此人固然布帽盖头,看不清脸孔,但他和此人熟谙之极,岂会不认得?“余泣凤?你竟然未死……”那人一言不发,但如成缊袍这等与他订交日久之人自是一眼认出,此人确是余泣凤。随余泣凤以后,又有一人自马车掠出,悄悄站在余泣凤身边,此人亦是黑帽盖头黑布蒙面,但世人却认不出究竟是谁。余泣凤不待那人站定,一剑往前疾刺,风声所向,恰是成缊袍!抚翠袖中落下一条长鞭,握在手中,咯咯而笑,一鞭往邵延屏头上抽去,邵延屏拔剑抵挡,长剑舞起一团白光。黑衣人拔出一柄弯刀,不声不响往上官飞腰间砍去,一时候两边战作一团,打得难分难明。
此人的脚步很随便,不似武林中人步步为营,唯恐暴露涓滴马脚,此人走了十步,起码已暴露十七八个马脚。但此人在走路,门外百来人静悄悄的一点声音没有,星月寥淡之下,其人肤如白玉,眉线曲长掠入发线,眉眼之形便如一片柳叶,面貌绝美却含一股阴沉妖魅之气,摄人、夺目、森然可怖。地上转动不得的两民气下骇然,固然不知此人是谁?两人却都情不自禁的忖道:莫非此人便是柳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