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陵目不斜视,直直往寝屋走去,莫牙捏了捏程渲的手心,低声欣喜着道:“如果我猜的不错,萧妃必然是这几日耗了些力量,这才体力不支俄然晕倒,不会有大碍,有大碍也不怕,另有我莫牙在。”
――“天庭刺穴,续命耗神。”莫牙喃喃,“老爹,我落针了。”
“我…”程渲才一开口就已经哽咽,“来看望娘娘…”
穆陵没有踌躇,“是。在您病中…他,分开了岳阳。还叮咛我好好照顾您,但愿我谅解他。”
“儿臣如何敢棍骗您?”穆陵必定道,“庵堂里,我承诺您和程渲…”
刺墨又抽出两枚银针,朝萧非烟额头两侧的太阳穴刺下,“有我刺墨在,天下人都死,她也不会死,毫不会死。”
“牙牙…”刺墨老泪纵横,“我的好牙牙。”
莫牙拾起掉在地上的血帕,又看了眼床上的萧妃,眉头不由皱了皱,走近刺墨,轻声道:“老爹,萧妃吐血,是不是…体内血崩而至…她身子被那味药伤的太重,如果…如果不是我俩,这会子,她该是…已经在昏睡里…分开了吧。”
莫牙和刺墨都晓得,这一针下去,萧妃也没有多少日子。
――“不会再分开你了。”刺墨潸然低语,“一把年纪,唯有你,也只剩下你,一步也不会分开了。”
萧非烟白日还没有甚么非常,她欢愉的和故交刺墨说了很多话,在珠翠宫的小花圃的踱了一圈又一圈,她晚膳用了很多,还喝了一小杯黄酒,与刺墨谈起很多幼年的旧事,笑目盈盈。可戌不时分,在刺墨再三劝她该去歇息的时候,萧非烟忽的身子一沉半晕倒地,嘴角还排泄血水。
程渲托起牛角簪,谨慎翼翼的送到萧妃手边,萧妃孱羸执起,指肚一遍遍打扫着簪子,“一龙一凤,程渲,你这支簪子真是太贵重,雕龙琢凤,吉利快意。你必然要好好收着,好程渲,你是个有福报的孩子。”
――“是,是牛角簪。”程渲点头,一只手抽出簪子,“娘娘,您是想看么?”
程渲他们踏进珠翠宫的时候,太病院几个当值的太医正在院子里交头接耳,见到穆陵都是虎躯一震,跪地高呼“叩见太子”。
穆陵抚着母亲的手,“那是天然,血脉兄弟,有甚么不能谅解的。”
――“莫牙…”程渲低呼出声。
穆陵顺服的走到母亲床边,悄悄挽住她冰冷的手,“儿臣在。”
萧妃伸手想摸一摸她的发髻,程渲俯下身靠近萧妃,萧妃摩挲着她乌黑柔滑的发丝,触碰到了发髻上带着的牛角簪,指尖嘎然顿住。
“我从蜀中来,牛角是蜀中名物,是贵重可贵的好东西。”萧妃看向刺墨,唇角含笑,“我有一只牛角圩,是故交所赠,从不离身。程渲,你和我真是有缘,好,拿给我瞧一眼。”
――“我在。”
“老爹只是想…”刺墨哀伤的看向萧非烟惨白干瘪的脸,她双目紧闭,让刺墨看不见她那双斑斓的绿色眼睛,“带非烟归去故乡,哪怕…就一天,两天…我们本来应当留在蜀中,那里都不消去。活在那边,死在那边,埋在那边…非烟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归去故乡…我明显收到了她编成的蒲草燕,却曲解了她的情意,是我的错…害了她平生…”
萧非烟寻着刺墨的手,摸到熟谙的纹路筋脉,她的唇角溢出赤色的笑容,衰弱道:“真好,你没有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