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牙黛色的衣衿跟焦短促的脚步悄悄扬起,他有一种感受,穆陵正在靠近这里,穆陵,已经下定了决计。
莫牙扑哧笑着,哒哒迈着步子踱在岳阳长街的青石板路上,他最后掠过有好吃肘子的永熙酒楼,软糯的梅花糕,住了好阵子的破堆栈,仿佛还瞥见了吝啬吧啦的掌柜…
――“那他如何还不来看阿妍呐?”阿妍搓着衣角,“他是忘了我么?”
“莫神医。”阿妍裹着灰蓝色的粗布衣裳,攀上高高的大石,和莫牙并肩站着,欲言又止。
――“部属服从。”
“是。”莫牙头也不回,“是时候分开了。”
“你不是说过。”穆陵神采丢脸,“调制好毒/酒…为甚么还要放走他俩?”
莫牙必定道,“她太惊骇落空,她不敢去和我赌这一把。我担忧的反而是…”莫牙抿唇没有说下去。
穆陵想对他们暖和的示好,但明天的他,只剩下一张冰冷的面庞。
“不会忘。”阿妍闪着大眼暴露洁净的笑容,“忘了谁,也不会忘了莫神医。”
穆陵黑目充满阴霾,沉默好久,粗粝的掌心重重按在了桌角,震得楠木桌子将近散架,“莫牙聪明,擅观民气,他晓得你最在乎我的安危,你决不敢拿我的命去和他赌,你必然会挑选信他,放走他和程渲…你竟然也真的如许做了。本来觉得,你真的会为我狠下决计,却没有想到,你还是妇人之仁,起了柔嫩之心。”
“咿呀?”阿妍昂首看了看天,“太阳都落嘞,不过了今晚再走么?再说,没有风,你俩咋走,你的乌木船,也没有大桨呐。程渲怀着娃娃,睡一晚再走,多陪陪阿妍呐。”
――“是…”有人认出了这张脸,“哎呀,是在阿妍家住过的那小我嘞。”
莫牙微微一笑,“你的穆大哥,好的不能再好。”
“他没有忘了你,还和我提我你呢。”莫牙看着阿妍仁慈的面庞,“他,该是很快就会来看你了。”
“殿下?”首级又催促了声,“部属们去是不去?”
莫牙笑看傻气的阿妍,“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分开久了,没准还会有重聚的一天,到当时,你可别忘了我和程渲呐。”
莫牙咽了咽喉咙,他真想再吃一碗掌柜煮的海鲜面,卧着半熟流黄的煎鸡蛋…但莫牙没有转头。
莫非天意使然,他们出了贤王府,却还是难逃穆陵的手掌心…
――“岳阳就在海边,城外大大小小有很多船埠渡口…他们的船,会停在那里?”
穆陵跳上马背,嘶哑道:“点二十名保护,和本宫进村,其他人…留在村外,没有我的号令,不得私行突入,扰了村民的安宁。”
阿妍脸愈发红了些,低声道,“穆大哥好吗?他还说会来看我呢。”
――“真的?”阿妍又惊又喜,随即又落寞下来,“可你和程渲,是要走了么?真是无趣,一个要来,另有的,却要走,你们就不能一起留下么?”
“大宝船。”穆陵深目凛冽,难以洞穿,“宝船来客,天然要归去那边。”
莫非…莫牙不信卦术,不信天命,但越来越重的不祥之感还是让他有些担忧――双生儿运气息息相干,唐晓一出世就被人抱走,程渲被人偷龙转凤…这会子走不成,莫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