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在路上行了三个月不足,二人逛逛停停,入了城就去寻道观歇脚,沈峤则会带着宇文诵登高望远,饱览本地秀色,又或走遍大街冷巷,观阅贩子世情。
熟谙得他忍不住咦了一声。
此时的他早非当日在玄都山上遭人叛变的落魄掌教,但是在尘凡当中打滚一回,他身上不但未见奸商之气,反而越见出尘,乌发青衣,身负长剑,面色莹润,皎若明月,望之如神仙中人,无形当中便令民气生不敢轻渎的高洁禁欲之感。
宇文诵则通过这些见闻,很大程度上纾解了愁闷愁苦的表情,他小小年纪,若长年累月沉闷于心,只会短折早夭,沈峤用心良苦,事理说得很少,只带他四周游走,便是想让他多看一些,多想一些,从而放开襟怀,开阔眼界。
宇文诵沉默半晌,方道:“悲伤之地,多看徒惹悲伤,我只恨本身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父母受难蒙冤。”
宇文诵摇点头:“宇文家的亲戚俱是宗亲皇室,即便有人肯收留,如果上头究查下来,不免也扳连了他们,现在宇文赟连续杀我父亲等三名德高望重的宗室,也不顾忌再多杀些人来立威,沈道长,您去哪儿,我便去哪儿。”
沈峤:“在泰山。”
长安城巍巍而立,气象澎湃,一如畴前,历经烽火而岿然不倒,但是千百年来野生作迁,朝代更迭,如宇文宪如许抱屈而死的惨事,只怕再过几年,也没多少人记得了。
来了白手未免失礼,他在路上买了点礼品,此时便由宇文诵双手奉上。
“好教这位道长晓得,你们来得正巧,本日恰是黄公六十大寿,举城乡绅名宿前去祝寿,您二位若想去登山玩耍,还不如比及明日再晚,错过了寿宴却有些可惜!”
对方见沈峤带着宇文诵前来,按例扣问姓名,沈峤为免费事,便隐去真名:“鄙人山乔子,游方道人,传闻黄公大寿,特来贺寿。”
“是是,黄公名讳希道,恰是本城名流,传闻不管在士林还是在江湖上,都很驰名声,小子也说不出那么多的道道,不过黄公在本城的名声的确如雷贯耳,他白叟家极其好客,便是没有受邀也能出来喝一杯水酒,传闻本日还会有月琴名家杜公献曲祝寿,很多人都闻讯前去呢,就算进不去,在外头听听也能洗耳朵……”
他原是筹办直接将宇文诵带回泰山碧霞宗的,但目睹对方小小年纪却很有主意,遂窜改了主张,扣问他的定见,而非直代替他作主。
沈峤与席间世人本不了解,但他脾气温厚,待人可亲,旁人见他羽士打扮,不免扣问起道门典故,这一来二去,沈峤已与摆布熟稔,也晓得这些人都是本城名流,在士林中有些名誉,本日也是为了杜大师的月琴献艺而来,言语之间,非常推许。
沈峤:“是了,每小我生于世上,都有本身的挑选,有些人挑选轻易偷生,也有些人情愿为了名节明净而支出性命,本来都无可厚非。磨难当中才更显真情,齐王既有这么多人明里暗里帮他,苏家乃至情愿挺身而出站出来与天子明着作对,可见齐王操行世人皆知,不管如何也诽谤不了,我既受人之托,必定会安设好你,你可有甚么亲戚想投?”
宇文诵毕竟年纪小,重视力轻易被转移,即使悲伤欲绝,此时闻声沈峤的描述,不免也带上几分神驰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