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莫如望着谢柏没说话,谢柏原想接着说“可见母亲内心待莫如是好的”,偏生给谢莫如这悄悄的一望,那话便没出口。谢柏挥手打发了张嬷嬷,方悄声与谢莫如道,“你这里衣食全面就好,你祖母有了年事,你是个好孩子,凡事往宽里想。”
大丫环墨菊带着黄玫、紫瑰两个上前奉侍,谢柏换了家常衣裳,洗过甚脸就往床上一躺,就要睡了的模样。墨菊道,“太太那边儿打发人来问过两次二爷返来没,想是惦记取二爷呢。二爷既回,何不去太太跟前儿坐一坐,也好陪着太太用晚餐。”
谢太太喜怒不辨的说了句,“好生奉侍你们二爷。”便打发墨菊下去了,命人去叫本日奉侍儿子出门的小厮。
又等了一会儿,院门自里翻开,一个青衣婆子出来,见是谢柏赶紧施礼存候,谢柏问,“莫如在么?”
自来最恨“庶出”二字的谢莫忧经亲娘点拨,突然想通这一节,顿生豁然开畅之感。只是,谢莫忧还未开畅一日,就听得一个令其不大开郎的动静:二爷谢柏送了一只百灵鸟儿给杜鹃院。
谢柏头一遭过来,昔日与谢莫如也不大熟,见她还喜好这百灵鸟,略说了会儿话,谢柏道,“我去松柏院用饭,你也一道吧。”
墨竹赶紧应了,墨菊拿些点心果子包了一包打发了他,心下考虑半晌,方去松柏院回话。
“客气甚么,喜好就好。”谢柏是觉着昨日母亲说话有些过了,古来另有诸子百家呢,学问上的事儿,真没一是一,二是二的,一篇史料,谢莫如自有观点,实在算不得错处,母亲那般疾言厉色,谢柏不好说母亲不对,便买了只百灵来哄谢莫如高兴。
墨竹低头答道,“二爷夸百灵嘴笨,能讨人高兴。”
张嬷嬷端来茶,谢柏呷一口道,“这上上等的新茶,除了母亲那边,也就是你这里了。”
谢柏便起家告别,谢莫如送至门口。墨竹奉侍着谢柏走远了方松了口气,说,“离大女人近了,主子话都不敢多说。”
谢莫如道,“我这里已备好了。”
幸亏,谢莫如就在廊下看将开未开的紫藤花,谢莫如扒开紫藤花串,看向谢柏,唤了声,“二叔。”
谢莫忧的确坐都坐不住了,她原是正在绣花,听得母亲的亲信前去返禀此事,立即花儿也绣不下去,将绣绷随便往手边儿一撂,道,“我去祖母那儿,一会儿二叔定要畴昔用晚餐,我非问问他不成。”
谢柏已经很多年未曾到过杜鹃院了,记得小时候,杜鹃院是谢家最热烈的院子,隔着围墙便能听到内里传出的欢笑热烈声。谢柏站在杜鹃院的红漆大门外,寥寂的似能听到东风拂过光阴的声音,小厮墨竹悄悄的扣几下门,里头并无动静。墨竹道,“二爷,是不是大女人不在家?”
谢柏心下一叹,想谢莫如虽在家住着,虽姓谢,倒是与家中诸人泾渭清楚,豪情浅淡。又想她一个小女人与其母住在这鲜人问津的杜鹃院,一住多年,家中人这般忽视,也不怪谢莫如冷酷。实在谢莫如也说不上冷酷,充其量不大热忱罢了。可儿家谢莫如就是这端凝的脾气,谁要住杜鹃院能住出活泼来,谢柏也得觉着此人缺心少肺。
本日谢莫忧实在是出门没看皇历,谢太太神采更淡了,道,“你二叔累了,我也累了,你回吧,跟你姨娘说一声,早晨不必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