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芷从心底，缓缓笑了出来。她自中原国一起行到这里，见多了流民的仇恨架空、决计奉迎，已经好久未曾领受如此纯真的美意。她接了那大饼，轻声道：“感谢你。”
中年男人公然从怀中摸出银锭，塞去兵士手中。兵士得了台阶下，又掂了掂那银子分量，再不管兰芷，倒是朝着中年男人身后的马车问道：“车子里是甚么人？”
兵士的瞳孔蓦地收缩！这一刹时，他毫不思疑兰芷是想杀了他。却见那女子又撤剑退后几步，竟是有模有样耍起剑招来。
自有人上前，谙练清算男人的尸身。等待排查的步队一片寂静，却没有人挑选分开：他们的中原国已经亡了，就亡在这些宇元国兵士的手上。如果能够，他们也不肯在仇敌的地界糊口，可宇元人统治下的中原国已整天国，而繁华安宁的浩天城，是他们最后的胡想。
兰芷站在高高的城墙下，抬头看向城门上的“浩天”二字。
女孩看看那花，又看看兰芷，跌跌撞撞跑到小花旁，挤出了一个笑容：“姐姐！这花开得真鲜艳！姐姐若喜好，我帮你采了它！”
没有人看清她的行动，可一旁的几颗大树……竟是被齐齐砍断！
中年男人赶紧跑去马车边，掀起车帘让兵士看：“是我的山荆和小儿。”
可有人朝着山上跑了过来。兰芷本来斜斜倚靠着树干，见到那人，倒是坐直了身子。
兰芷便在这寂静中，收回了目光，不再听，不再看。神思放空间，不知不觉，步队渐短。却听一个男声哈哈笑道：“女人！你觉得你戴着兜帽，我便不晓得你是美人了吗？”
兰芷留步回身，便见到那男孩站在中年男人身边，手中捧着两张大饼。他将大饼送到兰芷面前，也不说话。兰芷一愣。中年男人在旁笑着解释道：“他看你一向盯着他吃面，想着你也该饿了，因而送这两张饼给你。”
没有启事的，另一张类似的脸在兰芷脑中闪过。十岁的弟弟朝她做了个鬼脸，眸色黑亮笑了开来：“姐姐，本日我去宫中陪太子殿下读书，闻声侍卫们说，你是娘亲买给我的童养媳！无怪姐姐一贯能吃，想来是曾经太穷了吃不饱，以是才卖身来我家混饭吃吧？”
颀长的脖颈光滑，不见喉结，兰芷对上男孩惶恐的眼神，俄然抬手去按他的胸，竟是模糊摸到了柔嫩。
进关后并非就是浩天城，防关与浩天城间还隔着大片地步山脉，种满了粮食。兰芷有些心神不宁，竟是一向跟在那马车边，时不时朝车窗帘看。
兵士们被她这一手工夫震慑，相互使着眼色，最后终是拜别。兰芷紧绷的身材放松下来。她看向那男孩，见他趴在地上，头发已经狼藉，身材微微颤抖，不知是在惊骇还是在哀痛。
兰芷任她跪在那，只是低头盯着地上。女孩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便见那巷子一旁，生出了一丛蓝色小花。
兵士碍于她同为宇元人，倒不敢太猖獗，只是一副嫌弃的神采收了银子：“这才一两，你得给我五两！”
说着，又摸出了几锭更大的银子，塞去了兵士手上。
她盘腿抱着剑，靠着树坐下，嗅了嗅那大饼，这才大口吃了起来。
兵士再次索要财物不成，干脆斥骂道：“你此人好不懂端方！我们兄弟这么大寒天守城，你却也不给些酒水钱！”他恼道：“既如此，那你便别进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