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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平生没拿沙子刺她的眼,一次都没有,哪想,一盆花也留不下。
您岂是我想忘能忘的,沉盈此生只得您一人,一如初心相待。
这些心机,天子一辈子都没跟人说过一句半字,便连跟在他身边几十年的张闵,他也未言道过一句——除了当年他母妃死时,问他对她心不心疼,舍不舍得时,他回了一句心疼,舍得。
没有就没有吧,也无妨,大半辈子都这么过来了,早得不到的,现在得不到,也没有辨别,也无所谓了。
他是至心心悦她啊,他的先生,他从见她第一眼记到现在,可惜她向来不属于他。
本来他还是能够活着的,只是,阿谁独一能让他感受他还活着的人已经死了。
她走后没两天,老将军进了趟宫,跟他说,他会把他送的那盆花,种在他们的坟场边上,但要求他再立新后。
烨王妃终究开了口,她说:“母亲活着时,曾跟我说,您是她教过的最超卓的弟子……”
但天子这平生,得的绝情何止这一些,他也早波澜不惊,见与不见她,也早无所望,老将军如当年普通护她如掌中宝,天子实在是有点欢畅的。
“但是,母亲也说,如若能不说,这句话就别说给您听,她但愿的是您跟身边人执手相老,而不是,而不是……”
那手还是苗条如玉,跟当年也无甚不同,天子看着没动——她当年说,我但是要美一辈子的。
“唉……”天子看着她的脸,叹道:“先生还是很美。”
天子这时又想起当年有胆小包天心悦她的弟子问为何她不收他们时,她笑道的一句话,她说他性烈,眼睛里容不得半粒沙,我当然不会拿沙子刺他的眼。
“朕晓得,朕晓得。”天子笑着低下了头,扶了起施礼的烨王妃,亲手把她交到了烨王妃的时手里,警告他:“好好待他。”
他的心机,看出来的人没有几个,也从未有人挑明,但老将军在乎,她便与他能不见就不见,厥后更是一面都不出,那密意的人,对外人绝情起来,也再绝情不过。
这些年,他便是如许过来的。
天子是以昂首大笑了起来,泪流不止。
烨王妃也浅笑着,眼睛里有泪,她说:“母亲也说,您也是她最不幸的弟子……”
老将军冷眼看过来,朝他点头。
天子这一刻痛不欲生,不能矜持。
此行都是烨王爷在说话,等他们告别要走,天子点头,只是在烨王妃起家后,他忍不住看向了她。
他去时,刀府一片惨白,天子有些浑浑噩噩,也不知等了多久,才比及守国将军一句父亲让你去。
她说得也没错,她这辈子最想的,就是好好跟她的大将军过一辈子,最后最好是死在他的怀里。
他进了环锋堂的内苑,进了他们的大屋,放在窗边的长桌还摆放着无数书册,窗边各色的花枝在夜风中轻舞不已,天子踌踷竟不能动,举起手中花盆,与坐在床边抱着人不放的老将军说:“可否能把这盆放上去?”
刀老夫人寄父病亡不久,刀老夫人因心疾病危昏倒不醒那几天,天子有些心神不宁,在宫里考虑好久,还是未去刀府。
《全剧终》
走到门边,他转头,看着被人紧紧搂住了的她,再看向窗边那在轻风中似吟吟含笑的迎春花,那花中,她的笑容一如当年,他站了好久,好久,看着她不想别眼,直到卫国将军请来让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