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户人家手里可贵有现钱,买东西大多是以物易物。之前罗文田往村寨跑一趟,十斤豆腐就能换二三十斤黄豆返来,再推成豆腐送到酒楼饭店里,倒也合算,并且省了很多费事。但现在环境不一样了,就算是县里下来收租税的胥吏,人家也只要米面或是银两,挣不到现钱,一家人总不能每天希冀着黄豆下饭吧?
这天中午罗文田又没有定时返来,马三丫便捡了几个馒头,又拿小锅装了些稀粥,领着丫丫一块儿送去船埠。偶然候碰上过路的船多,罗文田要忙到晌午才归家,饭都来不及吃一口就挑着担子往外赶。马三丫担忧长此以往他身子受不住,便只幸亏细处多上点心。
罗文田头一天去船埠,竟累得脚步踏实的返来。夜里马三丫烧了热水让他擦洗身子,褪掉衣裳瞥见他肩膀上被勒出来的条条红痕,心头便是一颤一颤的疼。幸亏他身子骨还算结实,歇上一夜第二天还是生龙活虎,只是眼底的那抹愁色,就一向没有化开过。
“你咋也跟着瞎闹,”罗老太不甘被晾在一边,立即走过来打断罗文田,不满道:“咱家哪有阿谁银子去瞎祸祸?买卖是那么好做的?别看人吃饼心头慌,也不瞅瞅自个儿有没有阿谁本事。”
“娘,三丫也是一番美意。”罗文田从速转头劝了一句,接着又转向马三丫,面露难色道:“娘说得也对,我们没有本钱,能做啥买卖?”
“二嫂就是细心,我也整天跟着叨光。”赵春生得精瘦,模样也长得清秀,吃起东西来却半点也不斯文。先咬了一大口馒头,又低头吸溜了一口粥,才抬开端来含含混糊的冲着马三丫笑。
这么一想,她就感觉有些顺不过气,干脆不去理睬罗老太,直言不讳的就跟罗文田把本身的设法说了出来。
船埠上给的人为也不高,运气好的时候半天能挣十几个钱,碰到运气不好的时候,一整天都没有商船泊岸,便是一文钱都落不着。马三丫去给罗文田送过几次饭,同他一起的夫役大多衣衫破褴褛烂,一看就是费事人家出身。百来斤的麻袋扛在肩上,虽说压得腿弯都在打着颤,还得咬牙对峙着一步步往前挪。
“花不了几个钱,没钱打铁炉子,我们就搭一个小灶头,能装进木箱子里就行。做个这么大的木箱子,上面能放锅,中间掏空能放工具和碗筷,箱子底再装几个轱轳,推着出门也便利……”马三丫一边比划着,一边绘声绘色的描述,越往细处说,就越感觉本身的设法实在可行。
“我要不来,你就得饿到晌午。”马三丫悄悄摇了下头,举目顺着河边望畴昔。这条河叫清河,下流汇进弥陀江,是本州通往其他州府的独一水道。现在河上停靠着十多条桐油重船,十多个夫役正围在河岸边的跳板处,交来回回搬运货色繁忙个不断。
“甚么沾不叨光的,做力量活不比别的,得吃饱了才有力量。”马三丫微微一笑,见罗文田的嘴角挂了一粒馒头渣,便伸手替他拭去。没想到竟惹得罗文田红了脸,吭吭哧哧的说道:“这儿离家远,今后别跑了,我做完活儿自会返来。”
看着这副浑然天成的画卷,再看河边为了生存而繁忙的夫役,马三丫心头俄然生出一阵激烈的不甘,眼角也不自发的潮湿了。
一到船埠,就有挑着货色劈面过来的男人认出了马三丫,便笑着大声号召道:“罗二嫂,又来送饭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