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三丫送着罗文田到门口,看着他往长乐街另一头去了,才关上门回身返来。正要往灶间里去做早餐,就闻声房门响了一声,钱氏睡眼惺忪的从屋里出来,打着呵欠问道:“是啥人来咱家了?”
进了里屋,罗老太从床头抽出一把鸡毛掸子,到壁柜前踮起脚往顶上扫了扫,便转头使唤马三丫:“把箱子拿下来。”
绿豆眼手上捧着一本翻开的线装书册,语气不满的说着。马三丫走到桌边悄悄瞄了一眼,见那册子上密密麻麻满是人名,也不知是作何用处,便拿起茶盘里的杯子给他二人倒了水,放下水壶冷静退到角落。罗老太被一席话说得嘴角都耷拉了下来,好半天赋嗫嚅着道:“咱家咋能算中等下?客岁还是劣等上……咋算也轮不着咱家。”
马三丫沉默了好久,都说苛捐冗赋猛于虎,她畴前只在书籍上瞥见,现在切身材味,才晓得身为底层百姓,活得有多么的艰巨。而这还是在承平期间,如果家中有人生了沉痾,或是赶上灾荒,便只能苦苦挣扎,留意于老天爷……
那两个差人早都等得不耐烦,瞥见马三丫出来,绿豆眼便没好气的催促了一句。罗文田从速转过来与他赔了个不是,然后走到马三丫身边,欣喜的冲着她笑了笑。
这屋子也不晓得多久没有清算过,鸡毛掸子扫那几下,弄得半空中到处都是灰尘在飘。马三丫被呛得咳嗽两声,赶紧伸手捂了鼻子,抬眼一瞧,见柜子顶上搁着一个半大不小的旧木箱,便从速畴昔伸手去搬。箱子并不沉重,马三丫悄悄巧巧就搬了下来。却看得罗老太满眼心疼,连连焦急的唤道:“慢着点,别碰了,哎哟,你轻点……”
罗老太听了这话却更加火大,瞪眼看着她:“你个乡间人懂啥?这收的是义仓钱。咱家活不下去的时候也没见谁布施我们一分,一年到头催这个要阿谁,我看都是喂了狗吃了。”
罗老太眼里本来有了几分但愿,听到此人也是催她尽数交纳,神采一下就黯了下来。见罗文田半天不发话,她只得忿忿的剜了个白眼,磨磨蹭蹭的往里屋走,走到门口又扭过甚,满面阴沉的唤道:“二媳妇,你出去。”
罗文田重重叹了口气,眼里的愁烦掩都掩不住,还是站定脚步与她解释了一通。本来所谓义仓,是处所上由官府设立的储粮备荒的粮仓。其粮食来源,便是从苍内行中征收,无地盘者折算银钱代替。而中等劣等的说法,则是本朝将百姓按田产、财产、人丁分为三六九等。品级越低税率也就越低,劣等户最低三十税一,上等户最高十税一,高低竟相差三倍,也难怪罗老太先前会那般不甘心。
她内心俄然升腾起一个激烈的动机,不管如何也要给本身挣下一份活路来。哪怕本身今后今后就是马三丫,再也回不去畴昔的夏雪,既然老天爷如许安排,那就设法设法也要活下去,尽力更好的活下去。
马三丫悄悄“嗯”了一声,忍不住猎奇问道:“甚么叫义仓钱?”
传闻来了两个白衫黑巾的人,罗老太立即头也不疼了,一骨碌就从床上爬起来,趿拉着布鞋,口中“官爷,官爷”的叫着,忙不迭的出来将那二人迎进堂屋坐下。
“那么快就送完了?”马三丫从速迎出去,迷惑的问了一句。罗文田放下扁担挑子,连额头上的汗都没顾得上擦,一边解释着:“在街上听人家说县里下来收义仓钱,我返来看看,”一边拔脚就往堂屋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