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沛潇取出随身照顾的玉箫，想起从翠湖打捞出此物的景象，当初这玉箫被湖水泡得久了，竟吹不出一个调子，他悔怨不跌，寻了很多里手代为补葺，才勉强修复到畴前的八分音色。修复后的箫声还是哭泣委宛，但已大不如前。
聂沛潇明显没想到出岫的态度暖和很多，不比畴前对本身顺从，便笑道：“病了一场，夫人的性子倒是温和了。”
“岂会？”出岫报以浅笑：“畴前是我过分猖獗，承蒙您抬爱……不过有的话，听听也就畴昔了。”
“不，我信。”出岫眸底泻出笑意：“我信赖，也很感激您的厚爱。”
出岫说着已盈盈施礼告别，正欲回身，却听到聂沛潇声音沉沉响起，撂出一问：“那沈予呢？”
出岫却对周遭统统不闻不见，只莲步轻移缓缓前行，目不斜视穿过归属云氏的四座牌坊，一重重、一步步，似有甚么信心在心底更加果断。
足下稍顿，出岫闪过落寞之色，只一瞬，快得如同从未呈现过：“他现在只是我的妹婿。”
但是走着走着，他俄然神采一沉，顷刻觉悟出岫邀他同业之意。暮春时节的阳光分外光辉，照着城门内劈面鹄立的四座汉白玉牌坊，那明灭着的光芒晶莹剔透，如同出岫的莹白雪肌，也生生刺痛了他的双眼。
“是啊！大病一场，也大彻大悟了，感觉这世上除了存亡，没有甚么可计算的。”出岫远目望着各处秋色，深深感慨。她现在的表情，就如同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俄然获得救赎，那种在耗费以后又找回知己的感受，几近要让她遁入佛门、登时成佛。
她说不上本身是摆脱了，还是监禁得更牢。总之，畴前该固执的、不该固执的，都跟着这一场大病消逝了。现现在在她眼中，存亡以外无大事。
“你还是不信我。”聂沛潇面上一阵绝望。
哪知这话说出来，出岫竟是没头没尾问了一句：“殿下府上有琴吗？”
“《无量寿经》里说，‘人活着间，爱欲当中，独生独死，独来独去，当行至趣，苦乐之地，身自当之，无有代者’。”出岫盈盈抚过每一根琴弦，对聂沛潇笑道：“不知殿下闲来无事是否研讨佛经，我倒以为这话说得极其在理。既然晓得摆脱之法，又何必固执于无果之事呢？”
他晓得，出岫这话的意义再较着不过：他们做知音能够，但若要往前超越一步，只怕连知音都没得做。
聂沛潇哑然在出岫的开阔回视当中。他想质疑，想辩驳，又或者他信赖了，那卡在喉头的话还没出口，却见冯飞急仓促闯出去，禀道：“殿下，姜地送来沈将军的奏报。”
聂沛潇被这话挑逗得喜上心头，转眼忘了方才出岫的婉拒，忙道：“求之不得！”
不过才大半年罢了，本来她已经忘了……聂沛潇内心涌起一阵莫辨滋味，既光荣于出岫的健忘，也忧?于她对本身的忽视，遂低头自嘲地笑了笑，解释道：“我是想说……我已散尽府中姬妾。”
曲调悠婉转扬，高雅似喧闹幽兰，曲意姿势高洁。只听了几个音，聂沛潇便追上调子，箫声响起与琴声相合。垂垂的，但闻噪音婉转起起落落，跟着暮春清风骚连不尽。好似四周八方全无外物，这片六合只余一琴一箫，另有操琴吹箫的两小我。